平安夜說平安

執筆時，正值平安夜。何謂平安？把兩字拆開，平者，舒正也。《書 · 大禹謨》：“地平天成。”水土治謂之平。安者，靜也，定也，適也。一言蔽之，平安是指心境平靜安定，所以說，平安根本是心中的感覺，你感覺到周邊都是厲鬼，產生一種恐怖感，自然覺得不平安，相反，你感覺到周邊都是天使、安琪兒，心裏自然舒暢寧靜。平安夜是宗教的一個節日，亦即聖誕前夕，聽到柔和的樂聲，歡愉的笑聲，人們互相祝頌之聲。我不是教徒，只是憑自己的臆測，估計這就是“平安夜”之來由。

平的一個意思是平凡、普通。日前我寫過一篇〈我的知己“貧友”〉，正因為有了這位“貧友”永遠對我不離不棄，作為我的保護神，因此不單是聖誕前夕才平安，而是夜夜平安。粵俚說：“船頭慌鬼，船尾慌賊，船中間慌火燭。”真是無處不慌，不知何處才是樂土。陶淵明說：“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陶淵明認為“富貴非吾願，帝鄉不可期”。死了這條心之後，“息交遊閑業，卧起弄書琴”。心境舒寧，也就感到平安。或問：平安是否貧窮的代詞？非也，有謂“平安二字値千金”。平安不能以錢財去衡量，金錢是買不到平安的。

《韓非子 · 解老》：“人無愚智，莫不有趨舍；恬淡平安，莫不知禍福之所由來。得于好惡，怵于淫物，而後變亂。……”這段話是說：人不論是愚蠢的還是聰明的，無一不有一定的取捨；在淡薄寡慾平靜安定的時候，沒有不知道禍福是從甚麼地方來的，但被愛好和厭惡的慾望所俘虜、被奢侈的消費品所引誘以後，人的思想就昏亂了。文章又說：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被外界的事物所引誘、被珍貴的玩物所迷惑。淡薄寡慾的時候有取捨的標準，平靜安定的時候，知道對禍福的考慮。而目前在珍貴的玩物來惑亂他、外界的事物來引誘他，使他跟着去了。所以《老子》曰“拔”。也就是擺脫，能擺脫就是平安。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