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檔與小吃攤

奧古士丁 · 博爾傑對媽祖誕的深刻印象，除了有誇張的神功戲和高聳的戲棚，也特別提及用餐：“這裡有個節日，延續十五天。在十五天內，這塊空地熱鬧非凡。臨時搭起了各種各樣的小攤。每天早晨許多小船把貨運給賣小吃的攤檔。因為人流川息不停，到了晚上，食品所剩無幾了。”

粵菜的生猛淋漓配合大規模街頭吃喝的場面，使這位經歷環球之旅的畫家深深着迷。博爾傑的畫作《澳門玫瑰堂前路邊食檔》、《澳門大廟（媽祖閣）前的小吃攤》等，生動又誇張地描繪了平民在營地大街、板樟堂前地、媽閣廟前地忘情用餐的歡快，以及肥豬的橫行。

博爾傑很可能由始至終都沒有放懷擁抱澳門美食，沒有在髒亂街頭嘗過一口地道小吃，然而對他國的街頭飲食文化亦不妄自尊大。獵奇之餘，帶着一絲如今國人也未必有的慈悲心。

“稍遠處，一個看來不愁吃不愁穿的小個子自由自在地坐在那兒，享用着廚師剛剛端到面前的一盆盆美味小吃。然而，他身邊的那個窮人卻要在買這頓飯之前，反覆計算是否還能剩下第二天的花銷。另一個角落，一個男子正在揀拾到處可見的、連大肥豬也不屑一顧的菜葉。貧富如此懸殊，而每個人都聽任命運的安排。”

這位飽覽過美洲大陸、印度等地壯美景色的畫家，居然在民風淳樸又生猛的澳門，達到其藝術生涯的高峰。他的取材對象，既有“蜑家人”的生活、華人的殯葬場面，也有大街小巷的民生風貌；他的媽閣廟油畫，甚至成為法國國王的藏品。然而在我看來，澳門美術史上最迷人的風景，正是這些街角吃喝的吉光片羽。

更難得的是，博爾傑的慈悲心不偽善也不廉價。他晚年在家鄉全心投入教會慈善工作，散盡家財分予窮人。

（饕餮的藝術 ·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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