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服元喬南郭

陳懷萱

讀清人書法絕句

雅賞清歌助談麈，座中翻作虹蜺吐。

鐵如意可舞刑天，何不風流學高古。

日本服元喬，有詩名，為荻生徂徠高第弟子。徂徠以先秦兩漢文字探求經典古義，太宰春臺得其儒學之傳而變化之，元喬則弘其文學之餘緒。此服元喬畫如意並行書《鐵如意歌》。其詩云：“鐵造如意何所似，樛首蜿身黑龍是。晉代之物風流存，烏石山人愛秉此。青蘿館上白綸巾，赤水溪邊烏皮几。瀟洒相傳不惹塵，雅客尋常盈坐裏。主人秉此一清譚，名理千公吐纚纚。更見書善（疑脫畫）兼善，詩譚聊試一掃雲。”款識“服元喬”。鈐朱文“元喬”印。文士筆墨，一片神行，則有如此詩此書者。按，元喬姓服部，字子遷，號南郭。題識以“服”為姓，蓋於漢人文化孺慕深矣，省其姓二字為一字，亦彼邦一時風尚。其詩傳入中土，光緒九年俞曲園輯《東灜詩選》，卷三錄服元喬之作，盛稱其詩云：“五七言古詩氣韻高古，且有詞藻。而七律尤所擅長，沉雄博厚，儼然有杜少陵遺韻，在東國詩人中固卓然成家者也。”江戶時詩人多擅律絕，古體非所長，元喬《鐵如意歌》酣暢淋灕，微有詞藻，可為曲園之評說下一轉語。元喬此詩乃為松下烏石所作，烏石為幕臣松下常親次子，名辰，字君岳，號烏石、青蘿主人。本姓葛山，故亦以葛為姓，署款葛辰。從服元喬學儒，從佐佐木文山學書。元喬詩謂“晉代之物風流存”，按《世說》記石崇、王愷爭豪，崇以鐵如意擊碎愷之珊瑚樹，元喬以物喻人，刻畫鐵如意雖寥寥數語，然其主人嚮慕風雅亦躍然紙上。徂徠論文主風雅，深喜明人李于鱗、王元美，及門踵之，王氏編次《世說新語補》流入東島，士人習誦，元喬仿其體作《大東世語》，《鐵如意歌》亦不無模仿風雅之意。天和三年（康熙二十二年）生於京都，父喜俳句，母為蒔繪師之女，受家庭薰染，幼習四書，稍長入柳澤侯吉保之幕，為徂徠弟子中最工文辭者。著《南郭文集》、《南郭絕句詩集》、《南郭尺牘標注》等。曲園謂其論學之作甚鮮，於經學微有不逮，蓋篤志於吟詠，纂有《唐詩選》、《唐詩事略》、《唐詩品匯七律》、《唐詩品匯絕句》、《明詩選》。經史之作有《郭注莊子》、《左傳白文》等。以南郭為號，意有所不明，其惟《韓非子》南郭處士之謂焉？不得而知也。三十六歲致仕，講學授徒，五十五歲受老莊思想，遁志益深。寶曆九年（乾隆二十四年）卒，年七十七。迺曲園謂其文集有《寐隱解》，以寐為隱，“蓋以世事勞形苦心，而託寐以忘焉。詞旨灑然，意其為人殆有得於蒙莊之學者乎。”可謂燭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