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之心的純真
時光飛逝,世界急速變化,許多令人不安的現象紛呈,幸好一些思想家的言行仍歷久彌新,能給予人信心與希望,對真善美總是堅定不移。例如來自印度的拉賓德拉納特 · 泰戈爾,這首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亞洲人,一生文學成果豐富。他以詩揚名國際,使用孟加拉語或英語寫作,出版詩集五十餘冊,也是印度近代中、短篇小說的創始人,並兼及劇本、散文、歌曲等。此外,他在繪畫、音樂、教育等皆成就卓越。印度人說,想忘卻世間苦痛,讀泰戈爾的詩吧;諾貝爾文學獎評審說,無論在印度文學或世界文學裡,泰戈爾的詩都是最讓人難以忘懷與溫柔的作品,展現了深沉和熱情的人性渴望。
在泰戈爾眾多的詩集當中,《Stray Birds》無疑是最廣為傳頌的作品,也是全世界公認詩歌藝術的最佳入門作品。泰戈爾以日月星辰、蟲魚鳥獸、花草樹木、風火山川入詩,沿襲《奧義書》慣用的手法把世間萬物人格化,也談論人間關係,乃至人與神的連結,以豐富的想像力把天地人神物牽在一起;詩中常用“比”這個修辭手法來美化其意境,以“興”這個修辭手法纏綿蘊藉地引出歌詠內容,從而使讀者回味再三。泰戈爾作品的譯本在中文世界一直流傳不歇,但歷來譯本眾多且分岐,像幾年前內地知名作家馮唐就出了一個備受爭議的重譯新本,結果鬧得滿城風雨,甚至成為中印間的外交事件。今年正值泰戈爾逝世八十周年紀念,本地竟然有人把這本膾炙人口的傑作重新翻譯,並出版《煮茶細品〈離鳥集〉》,讓我十分好奇,立即找來一讀。
首先讓我意外的是,譯者陳錦火先生把書名《Stray Birds》從一般讀者熟悉的“飛鳥”、“漂鳥”,改成“離鳥”,且有其深刻見解:“Stray通常的意思是離群的或迷失的意思,‘迷失’是因迷惑,找不到方向……‘離群’則是主動離開他的群體,因不滿同類或現狀而呼籲、歌唱或沉默。”泰戈爾當時的社會狀況更接近離群,但他時刻與印度人民在一起,這隻離群鳥不論晨午,都在向人們熱情歌唱着,讚頌神、讚頌自然、引導人們的思索、激勵人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我在想,以陳先生一位素人學者,他出社會多年卻從未忘記讀書時期對泰戈爾的癡迷,十多年來潛心研究比較,終於自資出版此書,何嘗不是體現了某種“離鳥”精神?
除了書名之外,陳錦火的重新翻譯,因為包括他對泰戈爾個人生活及其哲學思想等方面的多年辨析,往往能夠給人特別深入透徹的觀點。他認為,泰戈爾所提倡的“Religion of Man”是理解這些詩歌很重要的一環,那信仰的對象,是人的神性,也可以說是體現為“愛”的人性之神聖化,是“對神的敬愛、對人的奉獻與仁愛,是對婦女與兒童的慈愛及對自然的友愛相互統一與融合”。因此,他的版本,正是想努力還原泰戈爾本人這份帶有“奉獻”和“寬容”性質的愛,希望能以泰戈爾的心靈火花引燃我們內心的燈盞,並且實現泰戈爾的願望:由於文學,善充實了人類之心,使其變得更加美好。
子 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