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覺得你冷
有一點兒冷的天氣,容易教人感到溫暖。
家務助理艾瑪不認同我用廚房用的紙帽罩着盆栽。冷啊,它們覺得冷;啊,我覺得它們怕冷。艾瑪顯然沒有被說服。
近年我倒是不覺冷。羽絨大衣在出外旅遊時才有機會穿,羊毛內衣都在衣櫃裡發黃。皮糙肉厚脂肪多,大抵是“不覺冷”的原因。前年深秋,與文友一起去湖南,每天的最低溫度徘徊在攝氏十七、八度。大清早和晚上,文友們都不忘添衣保暖,即使當地人也穿着毛衣、呢絨等物,只有我還是夏天的衣着。同行的人都關心我衣服單薄不夠暖,一如幾年前在神農架,其實只有在海拔一千七百米的山頂機場,以及山腰的住宿處才稍稍冷了一些,其餘時間天氣清爽,中午時分在大九湖那裡,氣溫甚至升到攝氏三十度。我常常在文友們噓寒問暖的時候伸出手來,好讓“朋友覺得我冷”的愛心,在我的掌心裡焐一焐。
一向不喜歡隆冬。十度以下的天氣持續久了,晚上只想躲在被窩裡,彷彿大腦所有的能量,在維持清醒的日間經已耗盡。朋友說“澳門每年最冷的時候也有六、七度”,是嗎?怎麼我記得的是在兩、三度低溫下,圍着三支暖管的電爐仍瑟瑟發抖?
小時候覺得冷。北風穿堂入舍,話語都化成薄霧,腳掌藏在厚厚的、軟綿綿的毛絨套鞋內,一家人圍着一個電暖爐取暖的情景依然歷歷在目。我還記得冬天的火鍋。木炭在紅泥爐裡慢慢變紅,另外用水煲將水燒開了,母親才倒入鍋裡。鍋裡煮的一大半是隔夜的剩菜,跟現在不鮮不吃的火鍋有天壤之別。還有家裡的貓依偎在狗的肚皮下取暖的情景。
我或者記得一些兒時片段,卻像默片重溫,聲音都停留在歲月裡。可無論彼時或此時,“有人覺得我冷”總是暖在心頭的。
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