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地自信

澳門土地資源有限，長年依賴內地或外國供應農作物在所難免。澳葡時代一旦出現嚴重的華洋糾紛，最立竿見影的解決手段就是限制供澳糧食。

如一七七一年的英人司各脫在澳殺害華人案件，廣東當局多番交涉不果，遂關閉關閘，停止對澳門的糧食供應，澳葡當局最終被迫交出罪犯。經濟結構的畸形發展和特定時期的難民湧入，增加了澳門糧食供應的不穩定性，單是上世紀的戰亂或天災，已使澳門多次出現糧食恐慌，如二戰期間需從泰國和南北美洲緊急進口糧食，以應付饑荒。

“在澳門經受的諸多不幸之中，最大的不幸是缺少一座米倉。”澳門議事會早就知道糧食是他們的軟肋，早於一七三三年試圖向耶穌會求助。一九五二年的“關閘事件”，內地暫停對澳供應蔬菜糧食等民用物資，導致澳葡政府決心推行農業優惠措施，馬場區和新口岸的填海地一度用作菜地，使本地農業得以發展，至上世紀六十年代中，日產蔬菜約為全澳居民需求量的一半。隨着工商業的迅速發展，澳門的農地於八、九十年代已所剩無幾，千禧年後基本消失。

在土地成本昂貴的澳門重新推動農耕，能保障糧食供應嗎？此舉無異於緣木求魚。近年在工廠大廈的水耕種植興起，標榜有機但淡而無味，顧客群局限於不進菜市場、沙律當午飯的減肥白領。如今平起平坐的“供需買賣”概念被淡化，遑論富裕貧困地區之間糧食的“無私分享”，取而代之的是父母子女般的“照顧恩惠”。疫情爆發初期，除了確診數字，澳門居民最關心的就是凍肉、大米和蔬果的供應量了。澳門人豐沛的“福地自信”，全靠餵養來的。

有時看到有人在網上裝模作樣貼幾句海子的詩，就忍不住發笑——“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他們關心的，只是多弄幾間面朝大海的房子而已。

（呼喚農夫市集 ·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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