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男的CÂU CHIM

一隻一隻又一隻，三四五六七八隻。鳳凰何少鳥何多？食盡人間千萬石。

相傳以上句語是倫文叙為《百鳥圖》的題字，第一句讀起來平平無奇，第二句簡直就是小兒數數目，焉能登大雅！見者無不相詬病之，認為糟蹋了這幀名畫，畫主深悔所託非人。倫文叙不管旁人如何責難，繼續寫下去，後兩句才是精警。人們細味其詞，原來首二句最為深奧，是一題先乘後加的算術：第一句屈指一算共三隻；第二句“三四”相乘為十二、“五六”相乘為三十、“七八”相乘為五十六。十二、三十、五十六相加為九十八隻，再加上先前三隻，得到的總和是一百零一隻，圖中百鳥，又另一隻乃鳳凰，恰好圖中這個數目，此時衆人反讚而不彈。

友人在手機上傳來視頻，越語版，曰“Câu Chim”，譯作漢語是“釣雀”。一位越南男子在樹陰下，搭起高架，坐在架頂，喜氣洋洋地說：“一隻，一隻又一隻。”看他在高臺上拋出帶着有餌的釣勾，目覩在空中翱翔的鳥兒中招。釣竿上是鳥兒悲鳴，襯托着高臺上的歡聲：“三隻、四隻、五六七八隻。”當然其中並沒有鳳凰，我想：這些飛鳥也沒有“食盡人間千萬石”。牠們只是謀生，更多的是為了“黃口無飽期”這母愛，才出而覓食，表面看來是捕殺了一隻鳥，實際上是殺死一巢的幼雛。

嘗讀白居易《慈烏夜啼》，詩云：“慈烏失其母，啞啞吐哀音，晝夜不飛去，經年守故林。夜夜夜半啼，聞者為霑襟。聲中如告訴，未盡反哺心。百鳥豈無母，爾獨哀怨深！應是母持重，使爾悲不任。昔有吳起者，母歿喪不臨。嗟哉斯徒輩，其心不如禽，慈烏復慈烏，鳥中之曾參。”

嘆一句：“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其可奈何！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