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仰萊蒙特墓園

剛剛在波蘭華沙波瓦茲基公墓瞻仰了波蘭小提琴家、作曲家維尼亞夫斯基的墓地，和波蘭鋼琴家、作曲家蕭邦的父母合葬墓之後，我就要尋覓波蘭作家伏拉瓦迪斯拉夫 · 萊蒙特的最後落腳處了。

耗費了一些時間，也請教了在墓道遇見的一些人，才很不容易地找到這個有着久遠歷史的公墓中的“名人墓園”。於是找到最不同凡響的萊蒙特墓園，其為“名人墓園”的第一個。萊蒙特墓地，明顯比維尼亞夫斯基、蕭邦父母墓地佔地大，維尼亞夫斯基的只是一個帶墓座的墓碑，蕭邦父母是一塊長方形的墓蓋石。而萊蒙特呢？一堵白色的高高的似屏障般的墓牆，墓牆上有呈長方形的墓碑，萊蒙特的側面頭像就在墓碑中間，頭像下就是萊蒙特顯眼的全名了；而墓牆前則有墓蓋石和墓座，墓蓋石和墓座周圍長着長不高的青綠植物。整個墓園以防君子的幾乎貼地的鐵鏈子做園籬。獻花的人就只能蹲在鐵鏈子外，把花放在墓園的地板上。萊蒙特墓園既精緻又有層次感，可見設計者巧用心思。

那是理所當然的！萊蒙特是波蘭自一九○五年亨利克 · 顯克微支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後的又一位獲獎者，那是一九二四年。然而，那一年並沒有頒獎儀式，因此，我們從來沒有讀過瑞典文學院的頒獎辭，和萊蒙特獲獎的演講辭。萊蒙特一九二○年訪問美國回波蘭不久就纏綿病榻，其獲諾貝爾文學獎喜訊傳來時，他已不幸地英氣盡失、全身癱瘓。“最大的痛苦是緩慢的死亡”！延至越明年的十二月五日，萊蒙特病歿於華沙，終年只有五十七歲。瑞典文學院之所以青睞萊蒙特，乃“由於他偉大的民族史詩式的作品《農民》”。

共四卷的長篇小說《農民》，無疑為萊蒙特之代表作，其在書中刻劃了一百多位人物，其寫出了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波蘭農民的苦難和抗爭。但當一臉恭敬地站在萊蒙特墓園前，我竟忽然只記起《農民》中衣服破碎、渾身血漬的多米尼柯娃，用令人寒噤陣陣的聲音，詛咒那些以難以想像的手段凌辱、折磨、摧殘她的女兒雅格娜的完全喪失理性的人：“瘟疫、天災、大火、洪水——都不會放過你們！”

萊蒙特與蕭邦不活在同一個時代，但一定是前世有緣：萊蒙特與蕭邦父母被埋葬在同一個公墓；而在波蘭華沙大學對面，門口有耶穌受難像的雙邊樓梯的聖十字教堂，其主廳的石柱下，分別安放了兩位聲勢赫奕的偉人的心臟：一個是蕭邦的，一個是萊蒙特的。也在瞻仰波瓦茲基公墓的同一年，我就曾先後對這兩個孤迥卓異的靈魂鞠躬，以表示一位遠方客人的由衷敬意。

羅維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