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量歟重辱歟?
《小窗幽記 · 靈》這篇章,除了說榮辱之事外,更多是談到禍福。原因是榮辱與禍福是相連的。這一章說:“唾面自乾,婁師德不失為雅量;睚眦必報,郭象玄未免為禍胎。”
何謂“雅量”?我的朋友圈中,特別是“飯聚諸友”,十居其九有雅量。《太平御覽 · 人事部 · 酣醉》:“荆州牧劉表,跨有南土,子弟驕貴,並好酒,為三爵:大曰伯雅,次曰仲雅,小曰季雅。伯受七升,仲受六升,季受五升。”升,指載酒的容量,一升有若干?已沒有人去考究它了,諸朋久友們今天暢飲,早已“丢那升”了,改而用“枝”,各攜美酒進場,動輒十枝廿枝,喝不完的話,對服務員說一聲:“存下有枝。”
閑話休提,今天說的“雅量”非關酒,而是關乎口水。口水,唾液也。婁師德,唐武后時宰相,字宗仁,掌理朝政,恭勤樸忠,容易接納他人意見,以有德量、能用人見稱。《新唐書》謂婁師德其才守代州,辭之官,教之耐事。弟曰:“人有唾面,絜之乃已。”師德曰:“未也,絜之,是違其怒,正使自乾耳。”被人唾面,自己抹去,本來這量度已很大,不過婁師德認為這樣會令唾面者更怒,應該任隨那面上的唾液自乾。對於婁師德這種說法,陳繼儒認為“不失為雅量”。對此我不敢苟同,“絜之乃已”(自己抹去潔之)已是很大的雅量,人非草木,誰孰無情?情,就是喜怒哀樂,難道被辱會不怒反而喜嗎?“絜之乃已”不是“雅量”,而是懦夫的恥辱。
睚眦必報的“睚眦”即舉目怒視,借指小怨。粵俚的“牙齒印”應是睚眦之音訛。倘若這種小怨也懷恨在心,要報這“眼昭昭”之“仇”,不但沒有此必要,不然必定引致禍患,這與“雅量”相距遠矣。
郭象,字子玄,好老莊之學,所注《莊子》,世傳乃竊取向秀之注而成,其人薄行。陳繼儒說的郭象玄是否就是他?未可考。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