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花記

街市外大約有十個花檔，最近街道、最有利位置的兩三檔款式最多。從薑花到百合，從向日葵到萬年青，甚至用來洗去霉氣的碌柚葉都有，好幾十種色彩繽紛。而位置最不利的尾檔，花的款式少，往往只有時令的好幾種，有時甚至因為太少人光顧而滯銷，部分花已經不怎麼新鮮。

從好幾年前開始，我就專門光顧尾檔的婆婆，或多或少有種幫助弱勢之感。當時我的孩子還很小，我常推着嬰兒車去。婆婆會隨便挑一朵花拿給孩子玩，也會逗逗小孩。雖然買到的花不一定是最想要的，但反正買花不過是買一個好心情，也沒有甚麼所謂。

光顧多年後，我估計婆婆是認得我的。直到疫情戴上口罩後，一切都不再一樣。那天我拿着一堆海鮮從街市出來，手上也拿着因為太熱而脫下的外套。我走向婆婆的花檔，大致看了一下，今天的款式真的少得可憐，連我最愛的薑花都沒有。

正當我考慮不如隨便買些，然後再到鄰檔買薑花時，我與鄰檔店主的眼神對上了。她向我介紹今天哪些花特別新鮮，又有甚麼品種不是常有。我就想，沒有關係，那我先在鄰檔買薑花，再回來光顧婆婆也一樣。

我背向婆婆的花檔，開始考慮要怎樣配搭花束時，我的背部突然被推了一下，力度還不小。我還未來得及反應，婆婆便向着我大叫：“你手上的外套撞到我的花了！”我本能地向後一望，不對呀，我的外套在身前，怎麼能從背後撞到她的花？我看了婆婆一眼，直覺告訴我，她並不認得戴了口罩的我。她很生氣有人在她的檔口附近光顧鄰檔，於是惱羞成怒地無理取鬧。

我理解老人家烈日當空下賣花的辛苦，但無法苟同不是顧客即仇人的嘴臉，也無法苟同出手推人的舉動。我當時沒有回嘴，只是從此再也沒有光顧。

離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