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的古代戰爭
多年前看《天龍八部》,故事接近尾聲,蕭峯悲愴地唸唱詩人李白的《戰城南》,印象相當深刻:“烽火燃不息,征戰無已時。野戰格鬥死,敗馬號鳴向天悲。烏鳶啄人腸,銜飛上掛枯樹枝。士卒塗草莽,將軍空爾為。乃知兵者是兇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最近見阿富汗政局動盪,忽然又想到這首描寫戰爭悲慘的名詩。
《聖經 · 啓示錄》有所謂四騎士:“瘟疫、戰爭、饑荒和死亡”,四者總是結伴而行、如影隨影,但有時到達的先後不一,最常見是饑荒導致戰爭,中國古代便發生多次因饑荒而引起的農民起義。反之,戰爭亦帶來饑荒;古代的攻城,首要做的是截斷被圍城者的糧草,不降者大多先死於飢餓。更恐怖而罕見的情況,是戰爭直接引發瘟疫;一三四五年蒙古軍圍攻克里米亞卡法城,把軍隊中鼠疫病死者屍體切成碎塊,以投石器從城外拋至城內,致使卡法城軍民染上鼠疫,編年史家德謬西記錄寫下“屍臭如泰山壓頂,幾千人裡大概只有一人能躲開韃靼軍的屍體”。而逃難的市民更間接使黑死病蔓延至全歐洲,這也可算是最早期的生化武器,泯滅人性、殘忍至極。相比之下,像“烏鳶啄人腸,銜飛上掛枯樹枝”的描述,已不算什麼。而且古人打仗總是“死得人多”,即使最鼎盛的唐朝,一次“安史之亂”就使原本五千萬的大唐人口,減少至一千七百萬,明朝末年中國人口曾接近一億,清軍入關多次屠城後,人口則只剩二千多萬。
一次戰爭,就死掉大半人口,人命之賤,有如麥子一般,要生就生要割就割。其實在漫長的時間長河之中,有無數人類曾在其中誕生與死亡,所經歷的痛苦也許遠比快樂爲多。單看一部世界史,就是由戰爭之血所寫成,戰事的起因,有時是飢餓,有時是貪婪,有時則是宗教信仰或意識形態的差異。現代的戰爭,確是比古代稍為文明一些,但受苦最深的永遠是手無寸鐵的老百姓,這一點則是自古至今從來沒有改變。
李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