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冬天的回憶

除了愛情，好像人一生所有最深刻的回憶都來自童年，冬天也不例外。

身處長江中下游沒有暖氣和冷氣的年代，冬天給人的印象是深入骨髓、不可磨滅的。所謂刻骨銘心，終身難忘，都可以用來表現對於冬天的懼怕和煎熬。

雨和雪，小說家和詩人熱衷的浪漫場景，在童年的冬日，就是最冷徹心扉的回憶。穿着雨靴，走在冬雨和冬雪中，或是坐在教室裡，腳就凍得像木頭一樣，只有冷得近似疼痛的感覺在不停地提醒我：這是我身體的一部分。

手也好不到哪兒去，放在哪兒都是僵硬、冰冷和乾燥的，恨不能時時泡在熱水裡。看到有些同學生了凍瘡腫脹潰破的手，更是覺得如在煉獄一般。寒風凜冽，冬雪飄飄，渾身不自在，穿再多的衣服都覺得身體肌肉是緊綳的，無法舒展。

也許是因為出生在酷熱夏季的緣故，冬天和寒冷，始終無法獲得我的認同和好感。這種距離感和疏離感，讓我很慶幸如今能夠生活在溫暖的南方。

如今南方的冬天，好像一年短似一年了。在陽光普照的南方冬日裡，久已遠去的寒冷冬季偶爾也會被記起。到底是冬季還是與那些冬季有關的日子？歲月早已模糊了童年時光。

南方的冬天依然是枝葉繁茂的，陽光和偶爾來打擾的季風，是這個時令的主角。只有想像中的冬雪，可以作為遠方的懷想。

鍾 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