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發展有特色現代金融業芻議
推動澳門經濟適度多元發展，既是中央政府的重要戰略部署，也是澳門特區政府的重大施政安排。二○一五年十一月十七日發佈的《二○一六年財政年度施政報告》，正式提出“結合澳門優勢，發展特色金融產業”。二○一六年九月八日，《澳門特別行政區五年發展規劃（二○一六至二○二○年）》頒佈實施，這份回歸以來特區政府首次制訂的本地中長期發展規劃藍圖，對“特色金融產業”亦有着墨。發展金融業，成為促進澳門經濟多元發展的一個新思路、發展共識和努力方向。
一、關於澳門特色金融的歷時梳理
關於“特色金融”以及澳門發展特色金融產業必要性等問題，特區政府、學界以及業界都曾經從不同角度闡釋，並對澳門特色金融的定位、發展目標和可實施路徑等進行多元且不失熱烈的評議。應該說，在澳門，對“特色金融”的理解與認識是逐步清晰深化的。若干年前，鑒於博彩業從高峰回落步入調整期，社會各界開始思考把金融業作為重點發展產業的可能性。澳門業界率先提出“特色金融”的概念，主要是相對傳統商業銀行和保險而言，希望借助既有金融業基礎條件，拓展金融業務，做大金融產業。囿於澳門經濟結構和周邊城市金融市場現狀，早期特色金融概念側重於發展融資租賃、人民幣結算和財富管理業務等。由於博彩業一業獨大，經濟社會發展平穩，兼且社會整體性抗風險意識淡薄，發展特色金融的迫切性及其現實意義並未受到足夠重視。
隨着討論的逐步深入以及金融科技創新帶動金融服務快速發展，近幾年業界開始意識到此前關於“特色金融”的探討仍然偏重傳統金融業範疇，其內涵所指偏窄，難以適應現代社會和金融發展需要，並提出澳門應加快發展現代金融業，增加債券和其他現代金融產品和服務。自此，政府和社會的相關議題得到調整，發展“現代金融業”獲得社會認同，儘管實務推動仍較為緩慢。
為促進經濟適度多元發展，近年國家層面的相關政策規劃，都明確要求澳門發展“特色金融”。關於“特色金融”的性質內涵，我們認為，金融產業涉及業務種類及其衍生品繁多，具有不斷豐富和擴展的動態屬性，就決定了“特色金融”是一個伸縮性強、包容性廣、其內涵和外延處於變動狀態，具有鮮明開放式特徵的動態概念。對應到澳門現狀，一是突出自身的特色優勢，即充分發揮“一國兩制”的制度優勢、中西交匯的文化優勢、地理意義上的區位優勢（“一帶一路”節點和大灣區核心城市），以及包括資金進出自由、無外匯管制、稅制簡單且稅率較低等的市場優勢；結合中葡商貿服務平台定位，以平台經濟（通道）模式推動金融業發展。二是服務特色區域，即服務並輻射粵港澳大灣區、葡語系國家、“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地區，促進區域協同發展。三是業務內容和模式，要體現澳門金融服務業務與周邊金融中心的錯位發展特色，不急於做“大而全”，避免同質競爭，着重拓展周邊市場未做大的金融服務領域，尤其是那些澳門已經具備條件可以勝任及願意承擔，內地和周邊市場較少或受客觀條件限制未能施行的細分領域，做出自己的特色。做好跨境資金融通，拓展內聯外引離岸業務。通過創新金融服務，突破目前金融業發展瓶頸，開拓更大市場。換言之，發展澳門特色金融，有必要置放於全球化發展和粵港澳大灣區合作的時空背景綜合考慮。
目前，金融業產值佔澳門整體經濟的比重不到7%，總體上仍然偏低。可見未來澳門金融業具有較大的發展潛力和空間，有必要加大力度，全力提升金融業整體發展水平。通過逐步增加金融業的比重，使金融產業成為澳門經濟發展的一個新引擎、一處新動力源。有助於改變產業結構單一，解決經濟發展、居民就業、財政稅收等因過度依賴博彩業而衍生出的種種問題，對澳門經濟社會可持續健康發展具有重大意義。
首先，必須與國家戰略部署相契合，遵循步調一致的大原則，優化澳門自身產業結構，推動澳門經濟多元發展。應着眼連結區域性和國際市場，充分發揮澳門獨特優勢，結合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下，澳門在金融業方面所具備的外引內聯的跨境資金融通的獨特作用，理性探討澳門發展“特色金融”對維護國家金融安全，推進新時期國家對外開放戰略的順利實施。
其次，基於粵港澳大灣區建設需要，結合金融產業的服務對象、服務領域以及服務模式等因素，深入分析澳門在深化區域合作進程中，如何參與並助力大灣區金融業多元發展，如何推進包括融資租賃、債券、基金、權益類證券、財富管理、跨境金融、離岸人民幣計價市場、數字貨幣與數字經濟等領域在內的現代金融業務開拓與發展。探討在澳門設立證券交易所、實現差異性、錯位性發展市場的現實意義和可操作方案，作為應對美國和少數西方發達國家對中國企業打壓封鎖、實施金融制裁（包括強行摘牌退市）的有力措施（如在澳門設立證券交易所吸引中國企業從西方市場回流或第二上市），以及通過對接國際性金融中心和資本市場，增強國家在國際金融領域的話語權和影響力。這既是澳門發展“特色金融”的深層意義所在，也是實現澳門經濟社會高質量可持續發展的必然要求。
第三，在業務拓展領域，加快從傳統商業銀行和保險服務向現代金融服務轉型，培育多元化現代化的金融產業。充分利用金融科技搭建創新型業務平台，提供多樣化和定制化金融產品，擴充金融服務內容，提高服務品質與效率，做好本地、內地和境外資金便捷融通，支援實體經濟發展。
要而言之，澳門“特色金融”宜定位為“有特色的現代金融產業”，這樣既便於統一社會認識，減少理解歧義或阻力，又有利於政府和業界明確投放資源，共同推進特色金融業向前發展。
二、澳門特色金融業的發展目標
二○一九年二月十八日頒佈的《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簡稱“綱要”）對粵港澳三地金融改革開放、創新發展作出細緻規劃，明確提出“建設國際金融樞紐”、“大力發展特色金融產業”、“有序推進金融市場互聯互通”等目標任務。二○二○年五月，中國人民銀行、保監會、證監會、國家外匯局聯合發佈《關於金融支持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的意見》，旨在進一步貫徹落實《綱要》要求，推進金融開放創新，深化內地與港澳金融合作，加大金融支持粵港澳大灣區建設力度，提升粵港澳大灣區在國家經濟發展和對外開放中的引領作用。《意見》是對《綱要》的呼應與銜接。同年七月頒佈的《關於貫徹落實金融支持粵港澳大灣區建設意見的實施方案》，在促進粵港澳大灣區跨境貿易和投融資便利化、擴大金融業對外開放、促進金融市場和金融基礎設施互聯互通，以及提升粵港澳大灣區金融服務創新水平方面，制訂八十條金融舉措支持大灣區發展。也為澳門加強大灣區金融合作、創新發展現代特色金融業，致力提升金融業在本地產業結構中的地位，真正實現澳門經濟適度多元發展創造新條件和新機遇。
事實上，近年來，因應國際形勢變化，特區政府亦與時俱進調整發展特色金融產業的思路，適時完善規劃中的重點金融業務。二○二○年十一月十六日發表的《二○二一年財政年度施政報告》提出，加快發展現代金融業，檢視和建立健全金融法律法規，加強金融軟硬基礎設施建設。加快建設債券市場，積極發展財富管理業務，推進跨境人民幣結算中心建設，推動金融業務多元發展。
澳門發展具特色現代金融服務業勢在必行，特區政府和社會各界需要辯證地看待特色金融業的發展目標──既須服務本澳經濟和粵港澳大灣區，還要以服務國家戰略為前提。通過健康有序發展有特色現代金融業，在國家戰略中肩負起更多責任和使命。發展具特色現代金融服務業，應通盤統籌，做好頂層設計，明確規劃制訂短中長期發展目標和努力方向。以規劃為導向，充分發揮自身特點優勢，循序漸進、有步驟分階段實施，朝着既定目標穩步前進。
在近期，繼續加大力度拓展債券、人民幣、財富管理等業務領域，邁好步開好局，提升業務量和品質，夯實金融基礎設施。這個短期發展目標，計劃用三至五年完成。過去幾年，內地債券市場以21%的年均增長率快速增長。隨着企業轉型升級帶來的融資需求，預期未來還有巨大的成長空間。隨着人民幣國際化進程加速以及內地融資成本攀升，不少企業和地方政府選擇到離岸人民幣市場融資，也有越來越多境外投資者希望通過港澳投資內地、增持人民幣資產。隨着“一帶一路”戰略的開展並取得良好成效，沿線國家地區政府和企業的資金需求逐步凸顯。在澳門發行人民幣計價債券不失為理想方案。澳門是中國與葡語國家地區的重要交流紐帶和橋樑，近年致力於建設世界旅遊休閒中心、中葡商貿合作服務平台。在人民幣國際化的大背景下，將人民幣業務作為“特色金融”的一個重點業務領域，配合推動人民幣國際化，凸顯澳門金融業在國家戰略部署中應有的角色和地位。
就中期目標看，要加速澳門特色金融產業向縱深發展，促進多元現代金融產品和各類金融市場發育成長。在首階段做好重點業務發展、現代金融服務體系和配套金融基礎設施建設、金融機構聚集效應的基礎上，進一步擴大業務領域，不斷增加金融產品的供給和規範市場運作。同時，通過加強粵港澳在金融服務領域的深度合作，以及借力內地和香港較為完善的金融體系，在細分市場建立起競爭優勢，如人民幣離岸業務（包括人民幣計價的金融產品）、債券、基金、融資租賃、資產管理業務、大宗商品期貨等。立足於澳門跨境優勢，籌建及運營證券交易所，拓展資本市場，吸引內地和海外跨國公司參與掛牌交易，協同內地和香港金融市場，為境內外客戶提供多元豐富的差異化和定制化金融產品與服務。以客戶需求為導向，以法律法規為界限，積極推動金融創新，豐富特色金融服務和產品，做優做強“特色金融”市場，預期用五至十年實現中期發展目標 。
長遠目標是全面提升澳門金融業的現代化水平，建成具澳門特色、有國際競爭力的區域性國際金融中心。經過短中期發展，澳門金融業將具備可觀的規模和多元化市場，通過建設現代化金融基礎設施和金融服務中介體系，建立完整的金融業態和產業鏈，對接內地和國際上的資金需求者和投資人，成為具有一定影響力的離岸資本市場。通過做大做強金融產業，實現金融業現代化高質量發展，讓金融業在本地經濟結構中佔據更大比重，成為一個重要的經濟增長點。未來十至二十年建成具澳門特色的區域性國際金融中心，有力推動澳門經濟轉型升級和適度多元可持續發展。
澳門科技大學副校長、教授 林志軍
澳門創新發展研究會副理事長 劉成昆
澳門創新發展研究會秘書長 劉景松
澳門創新發展研究會常務理事 王 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