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礦

一面翻石黑一雄的《別讓我走》，一面繼續看奧威爾的《英格蘭，你的英格蘭》。書中其中一篇〈下礦〉是關於他進入礦場的情況。不知道奧威爾為什麼會進入礦場，但在散文中他不停強調煤炭是英國經濟命脈，以致人們日常生活的必需品。讀者隱約感到作者要告訴我們：若沒有煤炭，英國什麼也不是。

奧威爾於上世紀三十年代參加過西班牙內戰，曾在戰壕中作戰，而且被狙擊手射中頸部後僥倖活過來。這樣的一位作家，當他寫到礦工的生活及工作時，竟然不斷地強調那是一份他無法勝任的工作。其中一個原因和奧威爾的身高有關。在狹窄的礦坑裏工作，生得矮小佔了很大優勢，因為礦工幾乎所有時間都要跪在礦坑裏工作，所以身材都十分矮小，像小孩或者女性，那樣是最理想的。奧威爾的個子特別高，所以感到特別不適應。

另外，工時也是問題。礦工每天要在坑裏跪上七個小時，還沒有計算由家裏出發到達礦洞下的工作地點所需的時間，一般來回要兩至三個小時。由地面進入地底約一千英尺的礦場入口，主要靠類似升降機般的籠子，只是由入口“行進”到工作的礦坑已經要“爬行”了。奧威爾由礦場的地底入口“爬行”到目的地，已比一般礦工多出數倍的時間。礙於體型的限制，無論他如何嘗試，相信也不會爬得多快。

礦坑是一片黑暗的，靠着頭上微弱的燈光，一般不會看得很遠。空氣當然是混濁不堪。七個小時的工作途中，有十來分鐘的休息時間，可以簡單吃點東西。據說曾經有一段時間，孕婦都要下礦工作。採礦這份工作絕對是不人道的；然而，奧威爾相信地面上的人是不會為這群默默在地底工作的人發聲的，因為地面上的人要用煤呢。

區仲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