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光
抵達蝴蝶谷總站,我和小孩們喜歡走在近山卻沒有路燈的路徑。從明亮之處往黑暗中看,孩子們覺得害怕,抓着我的衣腳緩步向前。幾十步後卻覺得神奇,沒有路燈卻依然明亮不已,這是怎麼一回事?我想回答他們“是月光是月光啊”,但大家都見到天空一片明亮,飛鳥蟲翅都無所遮蔽。“是光害……”比較大的孩子這樣說。“即使如此,我還是最喜歡這裡。”小小的身體,究竟如何感知黑暗的珍貴。
有天,父親帶着小孩走到燈塔下。談起光照珍貴的時代,人人都值得擁有平靜的光。我們把車開到以往是海的土地、大橋,測量光走的距離。小小人因找到燈塔的光而驚呼,我們還在海上,我們卻已被璀璨淹沒。
孩子們再次驚呼,並對自己置身何方充滿懷疑。
往時我們喜歡機場往九澳的車路,數停機坪上的飛機、拜訪輕軌車廠附近那部充滿末世感的飛機廢墟,看列車自尚未起好的站點駛出,想在半空中飛行。疫情期間方建好的建築,有一道光,水平射到路的盡頭,開車的人必須用力抵制這些疑惑而前進,光干擾駕駛的情況我們始料未及。
之前寫過擁有合理陰影權利的討論正在進行,在黑暗之中,不被光照的權利為什麼不是?需要更大範圍的聲音守護,世間才有“一平方英寸的寂靜”。
澳門甚至是夜晚的山林,都已經失去了方寸的黑暗。
繪本《禁止黑暗的國王》裡,光如果是一種表態,覆蓋所有黑暗敘事,就能做到國王要求的璀璨。
在璀璨國度中,沒有平靜的光。
川井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