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

曾幾何時，遇過一次南灣水淹，一片汪洋的樣子。

那夜的暴雨，讓深藏的記憶浮出水面。早上回到公司所在的大廈，卸貨區的水位幾乎淹至大堂，龐然大物般的貨櫃車旁那些小型貨車，如扁舟泊岸，彼此依偎。拿出手機拍下這樣的背影——膀大腰圓的大漢赤裸着上身，一方毛巾隨意搭在肩上，褲腿子捲上膝蓋，趿着人字拖鞋，面朝這雨後的無奈，一縷白煙徐徐在他的臉前裊裊上升。此時此刻，大抵只有這一口煙為他訴說着心中的苦悶。

下班後經過南灣，一些店面半閉着門，露出裡面的狼藉，恍然這夜半驟來的雨，也浸了多年不見水淹的路段。猛然記起中學時代的雨，襲擊這些店舖的所在地也是狂暴得很。每每這些時候，人們都忙於清理現場，沒有人抱怨或投訴政府該如何如何，讓學子免於涉水返校。那是一個人心寧靜的時代，一個學生會想盡辦法冒雨上學，濕透了鞋子、襪子、校服，還只會咯咯笑的時代！

朋友問我家那邊有沒有被水淹，我笑說若有的話，整個城市都在水中了吧，卻原來住在更高地段的朋友，家裡幾乎變成游泳池。沒想到災情發生在離海平面那麼高的樓上，清晨醒來，她那個偌大的陽台，漂流着盆栽，雨水在夜半無人私語時，偷偷闖進屋裡來。敘說這一場荒誕的雨時，朋友臉上的表情變化多樣，可以讀出當時的不知所措，與事過境遷的竊喜，還有不知未來會不會再遇“水劫”的茫然。心有餘悸的她，在尋找一個以防萬一的對策，以及一個永絕後患的方案。讓我想到這城市的過去與將來，與未來的過去與現在，彷彿都在為同樣的問題而苦惱。而又一如她這般在事後，浮現出複雜的表情。

一個城市的表情，我竟然在連場暴雨過後，看到如舊似新的曾幾何時。

水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