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球場的回憶

石岐煙墩山上的露天燈光球場，我曾經熟悉極了！但那天，當在霧靄黃昏時登完煙墩山上的石階，試圖依從前的印象尋找它的遺址時，卻意興闌珊於無法推察其準確方位了。

一九七五年十一月四日晚，就在這個建於一九七三年、佔地六千平方米、有廿八級混凝土看台的燈光球場，我指揮一個有七十位演奏員的樂團，為一千五百位合唱團員伴奏。因為在合唱中常常穿插舞蹈，所以可謂之為以載歌載舞，給近萬名觀聽眾，帶來有如一縷暖陽的享受，尤其在那個文化生活相對單調蒼白的歲月裡。而我自己，更是遂心如意。一九六○年十一月四日，我上了小提琴第一課，到一九七五年十一月四日，恰恰過了十五個春夏秋冬。您說那不是我親近音樂的一個里程碑嗎？

燈光球場哪年哪月被棄為瓦礫，我不得而知！但縱使如今不見任何殘存，也阻斷不了我心中的念想。四十六年了！假如當年有樂團團員或合唱團員只有十歲，現在也已五十六歲了。雖則時間已過去了這麼久，但我相信當年的參與者，都不會遺忘確然轟動一時的大型歌會，也不會遺忘在那期間如何地灑下汗水、淚水。正是許許多多的合作者，不管幕前抑或幕後，傾全力支持了我這位“拋頭露面”者。

有人“拋頭露面，就有人默默奉獻！

在此，我不得不提到理智強健、身體柔弱的許樹堅老師。那晚所有歌曲的伴奏譜，都是由這位有着高度近視的作曲家編配出來的。排練急迫，許老師往往編好一兩首後便給我送來。可以想像，他那時是如何小心翼翼地走過馬路又走到我的家的。“感恩是美德中最微小的……”有多少人還記得，當晚難得一見的演出，被認為“懔懔有生氣”，默默奉獻的許老師立了大功的。

大型歌會後不到一年，屈就小城的許老師偕其太太奉調佛山，接着又奉調廣州音樂學院。我從此缺失了一位可以縱意而談的亦師亦友，只在他偶爾回小城時才有見面之機。延至二○○一年五月，已經雙目失明的許老師遽然去世。燈光球場沒有了！許樹堅老師沒有了！但往時往事往思，卻未曾離我遠去。嗚呼！

費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