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美滿的果肉留給自己

誰說蘋果沒有削好就引不起食慾呢？甜美的美式蘋果派最惹我討厭了，反而賣相亂糟糟的法式反烤蘋果塔(Tarte Tatin)深得我心。“反烤蘋果塔”的出現眾說紛紜，普遍認為是個“美麗的錯誤”——一對經營旅館、姓Tatin的法國姐妹，某天在製作蘋果派時忘了放派皮，直接把蘋果放在煎鍋上煎，只好將錯就錯、把本來應該放在最下層的派皮放在蘋果上面，做成一道反過來的“蘋果塔”，沒想到大受歡迎，成為一道經典的法國甜點。

美食經常在意料之外、無心之失中誕生，酸奶、奶酪、毛豆腐、皮蛋、伊麵，無一不是。我跟J講述不求完美、只求內涵滋味的“反烤蘋果塔”，希望她明白蘋果怎樣削壓根兒不重要——在美食，在愛中，各適其適，別輕易被規則所限。

看着J練習削蘋果而弄得傷痕纍纍的十指，我又忍不住說教：“牛頓、喬布斯用蘋果改變了世界，Tatin姐妹用蘋果創造不按理出牌的美味，你也應讀懂上天給你的啓示——再努力削蘋果，皮還是斷開，老天爺教你要一刀兩斷了。”

“你不覺得照顧好自己最愛的人，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嗎？”

J的回答，讓我想起余光中寫過一首鋼鐵直男版的詩，題名正是《削蘋果》：“……世界正是那蘋果／為了送到我唇邊／總經過你揀過，洗過／而且削淨了果皮／把最好的果肉給我／而帶核的果心總是／靜靜，留給自己。”我讓J仔細想想，賢妻良母的形象，是怎樣被男性心安理得地塑造、複製、傳頌。

J的男友拿蘋果說三道四，不過是不愛了，不算惡貫滿盈，而且早有楷模。想想伊甸園裡的夏娃比亞當多了幾條罪？拿蘋果給亞當、讓果肉卡在亞當喉嚨、害亞當被趕出樂園，最重要的是蘋果皮還沒有削呢！

別忘了蘋果樹是分別善惡的樹，神說他們可以選擇。我多麼希望J終有一天，記起上一次自在地享受蘋果的滋味，學會把美滿留給自己。

（蘋果戀愛學 · 五 · 完）

卡 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