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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6月08日
第C08版:視覺
澳門虛擬圖書館

再讀錢納利《澳門聖保祿教堂及石階》

澳門聖保祿教堂及石階 紙本鉛筆、墨水(18/10/1834,17.8×17.2cm) 喬治 · 錢納利

再讀錢納利《澳門聖保祿教堂及石階》

錢納利(George Chinnery,1774-1852)一八二五年居於澳門時,已是成熟的畫家,無論肖像畫、油畫或水彩,均甚具藝術魅力。其遺畫則以速寫(Sketch)為多,包括繪於一八三四年十月十八日,在史料上和藝術上都有很高價值的《澳門聖保祿教堂及石階》①,時年六十歲。

內容與技法

作者先以鉛筆輕勾聖保祿教堂前壁大概,然後以西方美術史家所稱的“褐色墨水”,即廣東人稱為“墨魚汁”的“烏賊液”(Sepia)再勾輪廓線或重要部位,頗有“惜鉛筆如金”之意。

十九世紀的澳門買不到鉛筆?很難說,要取決於商船的船期和水手如何 “帶貨”。伍德(William Wood)一八三一年向心儀的、隨錢納利習畫的哈麗特 · 洛(Harriet Low,1809-1877)所送的禮物是“一些非常漂亮的版畫、四支很好的鉛筆、一塊印度橡皮、一把削筆刀等等”②。實際上,至今澳門仍不生產西方繪畫用品,錢納利或可以利用木炭來代替鉛筆作起稿之用,但其他油畫、水彩材料,應是舶來品。

雖然錢納利對聖保祿大教堂前壁的柱及長方形門窗細心勾畫,但淡化了壁上石柱間的雕刻;前壁右側是灰調子的鐘樓,在它的前方,是沿山坡而築的西式房子,靠右面的房子更有兩層。房子的透視感強,廓柱、欄柵,以至樓板、木樑,表達清晰;而與教堂前壁不在同一中軸線上的台階,中間又予人看到陽光燦爛的部分。石階上有一人正拾級而上,顯示出光由左側且靠上方射來;在台階平坦處,從人物的受光面看來,讓人感到太陽已西下。在台階最頂部,錢納利也畫了一個人,他的出現對教堂的高度有了參照性指標。畫作左側是另一西式小房子,以及用鉛筆以“M”和“N”——近乎錢納利獨特“符號”寫成的牆腳或路邊的草叢,當中若隱若現的山羊,增添生活氣息。

錢納利在畫作右下方畫了一個台階,其接地面處有兩位小孩正在玩耍,左側小孩的背後是包袱和竹笠;他們背後有一個台階墩子,一個戴竹笠的中年男子站在其旁觀看。這組人物光源來自畫面左上方且靠近觀眾。人物的衣褶流動,強調光與影。如此狀態,標誌着畫作整體用“墨水”寫成。

問題的提出

畫作右上方除有以葛內(Gurney)英文速記法記下的訊息外,還有表示“正確”(Correct)的“+”號,這是他在不少滿意之作的印記。

饒有意味的是,既然太陽猛烈,小孩為何在沒有遮陽處玩耍?本來屬於過客、旁觀者的有必要戴竹笠而立嗎?人物與教堂相關嗎?他們是當時錢納利寫生時的在場者?其實,左側小房、人物與教堂石階在比例和空間上還是可以改進的,兩邊房子看起來也不自然,這驟眼看起來與錢納利的功力不相稱!還有,他筆下的玫瑰堂或聖老楞佐教堂門口都是熙來攘往的,為何到此就“不食人間煙火”?還是緣於此時教堂旁的學院已被改成軍營和倉庫?

在那個年代,速寫是積累創作素材的主要方式,典型性形象是藝術創作的依據。錢納利對不同愛好、不同姿態的中國人進行不同角度的描寫,這種寫實主義方式以及留下的圖像,在中國十九世紀美術發展史上甚具意義。他實在傾心於此,故基狄安 · 尼爾(Gideon Nye,1812-1888)將之稱為“生命的詩篇”。③實際上,錢納利畫街頭玩耍/遊戲者多有“一立多坐”、“一立兩坐”的組合,這顯然與他們動作不多且易於描寫人物特徵有關。其圖像來源可以是如實繪寫,也可以在寫生的過程中取捨,我們可以在他的《聖老楞佐教堂外面》(Outside São Lourenço Church)找到相近的圖像,儘管立者以右手倚柱。④

此外,錢納利的水彩畫多以鉛筆起稿再用“墨水”去重勾,以強調結構,就算常見的中景海島也是如此。不過在表現雲彩或霧靄時卻不用線,色彩之間無論是“讓”還是“融”,毫無拘束!有時更在前景加入富濠江特色的形象,令人有眼前一亮之感。

錢納利賣出或轉送過不少速寫本予好友,或借給別人拿回家臨摹。速寫本是他正式作畫時起參考作用的“圖像庫”。或許,《澳門聖保祿教堂及石階》不是錢納利普通的即興式、現場對景速寫,至少不完全是。右側的人物當來自日常生活積累,有構造的意味。這種“不相稱”的速寫,是含蘊作者創造力量的澳門風景!正因為那時沒有普通素描紙與水彩紙之分,而且畫幅細,有理由相信是為下一步創作高水平水彩畫做準備的。同時,因為一八三五年的火災,使教堂及其旁的聖保祿學院幾乎所有木製東西被燬,而且鐘樓倒塌。⑤重要的是,在該事件發生之前幾個月,錢納利為人們留下了完整教堂視覺形象,讓人去想像十九世紀澳門的一隅,去接近藝術世界裡的聖保祿教堂。

陳繼春

註:

①錢納利《澳門聖保祿教堂及石階》,紙本鉛筆、墨水,17.8 ×17.2厘米。澳門藝術博物館藏。按,聖保祿教堂的正式名稱為天主之母教堂(Igreja da Madre de Deus),因其旁有聖保祿學院(Colégio de São Paulo),乃有是稱。

②王瑪莉著、周湘、廖偉傑譯《華麗逸事——哈麗特 · 洛筆下的澳門》,澳門特別行政區政府文化局,二○一九年,頁一百二十。哈麗特 · 洛於一八二九年二十歲時由美國來澳門與叔嬸同住。一八三○年四月起至一八三三年十一月返回美國前於澳門隨錢納利習畫。

③Patrick Conner,“George Chinnery 1774-1852 :Artist of India and the China Coast”,Antique Collector's Club Ltd. Woodbrige,Suffolk.England,1993,p.203.

④圖版可參看Patrick Conner,“George Chinnery 1774-1852 :Artist of India and the China Coast”,Antique Collector's Club Ltd.Woodbrige,Suffolk.England,1993,p.208. 香港上海匯豐銀行藏。另一組合可參看《喬治錢納利 · 澳門》,圖89,澳門市政廳,一九八五年。

⑤錢納利於一八三五年八月三日有速寫《澳門聖保祿教堂及學院遺址》,26.5×11.8厘米,寫鐘樓坍塌後的形象。圖版載《豫遊之道——藝博館館藏》,澳門特別行政區政府文化局,二○二○年,頁七十三。

豫遊之道——藝博館館藏展

展 期:二○二○年十月十七日至

二○二一年八月二十九日

地 點:澳門藝術博物館三樓專題展廳

時 間:上午十時至下午七時(逢周一休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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