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靜夜的狂想

還是小學的年代，《新撰國文》有一篇寫西湖的文章，老師要考我們記否“西湖十景”是哪十景。至今仍然想起“曲院荷風”。但只是想，卻無緣目覩，頗有點遺憾。不過這遺憾於十餘年前終於填補了。雖然荷風不是來自西湖曲院，但這地方不俗，況是自家的鄉鄰、內子的故里沙灣之鄰的三善。那個名為“寶墨園”的名園，它除了不少名家翰墨之外，更擁有一個荷香十里的荷塘。我只能嘆為壯觀，礙於筆拙口訥，最好的方法還是把朱自清請出來，由他說一說“荷塘月色”：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彌望到的是田田的葉子。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裾。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綴着白花，有嬝娜地開着的，有羞澀地打着朵兒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裡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微風過處，送來縷縷清香，彷彿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這時候葉子與花也有一絲的顫動，像閃電般，霎時傳過荷塘的那邊去了。葉子本是肩並肩密密地挨着，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浪。葉子底下脈脈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見一些顏色；而葉子卻更見風致了……。”

作者與其他騷人墨客都一樣，把荷花說成是剛出浴的美人。不是“英雄所見”，而是“文人所見略同”。所異者是作者既愛群居，也愛獨處。像這個月色的晚上，一個人在這蒼茫的月下，甚麼都可以想，甚麼都可以不想，便覺是個自由的人。白天裡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說的話，現在都可不理，這是獨處的妙處。作者說：“我且受用這無邊的荷香月色好了。”

朱自清擁有荷的風骨，想做一個自由的人，但只限於靜夜月下的環境中。而他始終要活在白天的世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說的話，不能不可不理。《荷塘月色》記錄了他內心的悲哀。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