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人的尊嚴

上一次到上海，已是十七、八年前的事，不知是否當時走霉運，遇到的上海人都不好；傲慢、無禮、排外。那時負責一個小型音樂項目，工作人員都自顧自說上海話，完全無視我這外地人，就連到飯店吃一頓飯，店員聽我普通話不流利，白眼也立即翻到半天高，所以有好一段時間，我都把上海列入最討厭城市之首。

最近因工作原因又來上海，到埗後在街上遛達，第一印象，是上海人都穿着得很體面。當然，上海人愛美天下皆知，但現在又更進一步，不只衣着光鮮亮麗，而且是穿出獨有的風格與品位，在外灘某間咖啡館稍稍歇息，內裡盡是衣着入時的俊男美女。我一個大叔穿着平凡不過的白色襯衫，真是自慚形穢。不只年輕人，老人家也同樣注重外觀。一個有趣的觀察，不少上海年長男性都戴上各式棒球帽，那自然是為了遮掩稀疏的髮絲，我在中國其他城市，似乎尚未見過這種現象。

第二是上海的政治味道不濃，在中國其他城市到處懸掛的口號和標語，在上海都不常見到，富有歷史感的西式建築則隨處可見，一時間竟讓我有身在歐洲的錯覺。還有最重要一點，上海人比從前禮貌多了，“謝謝”、“不好意思”居然成了口頭禪，跟十多年前有了一百八十度轉變。有個從澳門到上海做展銷的女孩，跟我分享了一件趣事，她在工作時遇上一名惡劣的客人，言語無禮、大吵大鬧，而周遭的上海人居然立即為女孩抱不平，對惡客群起攻之，最後一個老太太還跟她賠不是：“不好意思，請妳不要對上海留下不好印象，我們都很有禮貌，剛才那個肯定不是上海人！”我聽後哈哈大笑，覺得上海人對自己的城市，還是很自傲的，這一點可能從來未變，只是現在會用體面的衣着、禮貌的言語來守護他們的尊嚴，若然有人粗鄙無禮，那就一定是從外地來的了！這樣把不好的事都賴在外地人頭上，來守護自己城市的聲譽，雖有三分狡猾，但也有七分可愛。

李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