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 遇到的是一顆蛋
岩崎知弘的畫裡,抱着貓咪的小孩觸動人心。相信自己能夠去愛與照護,是我最敬佩的力量,而這個力量,兒童自然施放,相當強悍。
四歲的馬里奧在遊戲之後,突然不見了媽媽,他大哭起來,同班的瑪格走向他,拍着馬里奧的背:“媽媽很快就會再來,我陪你!”三個月後,莎莎的腿被小同學抓破皮,她哭了,馬里奧希望那些痛會消失,他說應該有辦法。“你怎麼做得到?”大人詢問,多少帶點質疑。“我陪莎莎玩Lego,她會忘記痛的,我看到她笑,知道她不再那麼難過了。”孩子們做的事情很簡單,他們仿傚上一個人對待自己的方式,就能順利傳遞愛。
聽過一個阿美族的朋友說,買了原住民保護區的一塊地,想蓋自己的家。工地開工前,部落裡撒奇萊雅的族人陸續出現,一起把這棟房子蓋起來了:“需要幫忙的時候不要忘記叫我!”有的人類學家將利他行為視作人類生存的關鍵。直至今天,這個社會依然鼓勵各種利他的行為,我們卻從不去討論利他的動力從何而來。宗教或道德?某某主義與信仰?或是不同家庭力量的碰撞?我相信那個力量不只仰賴各種集體主義的框架來形塑。
地上有一顆破掉的蛋,蛋黃流了出來,在太陽底下慢慢乾掉,裡頭依稀可見小小的羽毛。孩子們抬頭,只看到一棵樹。“上面或許有其他的鳥?”“有一個鳥窩,但我們看不到?”“如果修建樹的時候,修樹人員也看不到小鳥,那就糟糕了……”對往來的路人來說,那只是一顆破掉的蛋、一個垃圾,一處污漬。
被良善的人對待,然後成為善良的人,它的源頭究竟是什麼?或許是一條魚、一隻小狗。也可能是人來人往時被遺忘的一個小小生命,即使是消失的生命。
川井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