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睡的人
曾有人說我不聲不響,不急不躁,看起來挺有耐性。其實我天性並非如此,內心急躁,說話多有冒犯,也時有衝動之舉。耐性多半是後天磨練出來,似乎也和我小時候愛裝睡,脫不了關係。
自小好動的我,午後時光,正正適合舒筋活絡,打球玩樂,對那些充斥於家庭和學校的午睡傳統,總不以為然,不明白為何人類需要午睡。孩童時期,在親戚家中,和阿姨們一起午睡,人多擠迫,天氣悶熱,無法入睡。但既然午睡是大人們定下的規矩,我只好漸漸閉起雙眼,一動不動,數分鐘過後,偶爾擺擺腿,挪動身體,裝出一副熟睡的模樣。一兩小時後,再大模大樣地“起床”,就算是完成任務了。回想起來,那是我人生中最早的一場表演,演一個睡覺的人。從觀察“沉睡”這個狀態開始,仔細模仿。美中不足的是,當年我還沒有了解到,呼吸在表演中的重要性。
猶記得幼稚園也有午睡時間,午睡後要集體去唱遊教室上唱遊班。唯一能“翹班”的情況是午覺睡過頭。也許由於老師不忍心,當教室燈光打開,同學們悉數起床,收好枕頭後,仍俯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寥寥數人,一般都能得到“特赦”,繼續他們的春秋大夢,睡到自然醒。不太喜歡團體活動,且厭倦了唱遊課的我,就在午睡時發揮我的表演專長,緊閉雙眼,用耳朵細聽教室內的動靜。大伙兒拖着夾雜起床氣的步伐收拾寢具後,在老師的安排下,一個個排隊步出教室,教室又回復漆黑與寧靜。至此,我才施施然“起床”,伸了個懶腰,和幾位也許真的睡過頭的同學們,共享一節自由的玩樂時光。
裝睡的人,如當年的我,不知不覺間,似乎領悟了按兵不動的道理。忍耐,靜觀其變,再伺機而動,深信在躁動的“流行”過後,或能贏取一片自由的淨土。
古 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