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藝術中的小城

藝術本無疆界，屬世界上其中一門感性學科，但又偏偏夾雜着不可分割的地域界限。區域性藝術與世界藝術舞台的分界是如此之實在，如何衝破地域界限，在世界舞台中站穩一席位，是古今中外千古不變的願景。

湊巧，最近一系列的NFT①藝術品的拍賣結果正顯示出無國界藝術市場的優勢，卻又掀起另一個恆常命題。藝術的價值到底如何界定？這又回歸到當代藝術的根本定義中，從一個世紀前馬塞爾 · 杜尚(Marcel Duchamp)的《噴泉》(R. Mutt) 可以見得，當代藝術早於一個世紀前已經跳脫出以工藝為主的創作主體，開始遊走於意念與裝飾性之間的曖昧狀態。意念為主，技藝層面為輔的創作概念油然而生，慢慢發展到今天我們在國際市場上所慣常看到的狀態。一件作品的整體價值考量更重於概念上的突破，美學上的層面固然十分重要，但這個美更傾向於自然美或表達功能方面上的美，與傳統觀念上工整中的美又不太一樣。當欣賞當代藝術作品時，我們又應如何取捨？回到價值層面的問題上，一般意義上一件好的收藏品，如珠寶、鐘錶等的價值常取決於它的稀缺性、歷史性、美觀性，決一不可。然而在藝術層面當中，更多了一個概念性的元素，感性的連繫，更甚是關乎於一個感受力層面的享受價值。事實上證明眾多在國際藝術市場上令人們匪夷所思的當代藝術品中， 高昂價格在反映的也正是從這一個感性連結層面所產生出來的價值。

早年一隻價值十二萬美元的香蕉，曾經引起了不少討論。當大家正在疑惑當代藝術到底是什麼的時候，於那次事件而言，或許大部分觀眾都還沒有意識到這件作品的主體，並非那隻被可憐地黏在展牆上等待腐爛的香蕉。那些由展出香蕉這個事件所引發起的思維意識騷動，才是當代藝術家毛里齊奧 · 卡特蘭(Maurizio Cattelan)的最新作品，那隻無辜的香蕉只是作品內容的引子。又如另一當代藝術家大衛 · 達圖納(David Datuna)的行為藝術作品《飢餓的藝術家》(Hungry Artist) 所表達的那樣，通過吃掉這隻香蕉而產生的一系列發問與聯動所衍生出來的作品，兩者都分別是一個概念的延續，而概念本身才是作品的主體，因而可透過藝術家所發行的證書達到收藏目的。 其中大衛 · 達圖納的幽默尤其風趣，對現今藝術世界中的觀察入微令人佩服，尖銳得來又充滿玩味。正當卡特蘭以其香蕉作品諷刺當代藝術家以香蕉為生的喜劇演員的時候，達圖納的飢餓的藝術家又真是飢餓嗎？箇中趣味值得大家深思。

小城藝術界中慣常的妄自菲薄，與對國際舞台的冷感，形成了一抹奇特有趣的風景。有幸參觀博物館的名師館藏展覽，在有如聯合國的代表人物中，無獨有偶地皆為過去旅居小城人士的歷史性創作。十分之認同藝術從來不應局限於地域性，但屬於小城的藝術館藏脈絡又應如何取捨？縱觀現今小城藝術界的現況，又是否應把關注投放在本土藝術家們，如何踏上國際舞台的旅途上？

看似一個個無關痛癢的問題，實際上關係着一座城市藝術價值觀念的發展，大家該是時候更深層次地探討這些枯燥的命題了。

鄧裕澄

註：

①簡稱NFT的“不可替代代幣”(non-fungible token)是一種加密收藏品，擁有權會在區塊鏈技術上取得認證。NFT可保證影片的真實性與可追溯性，證明它的價值。每個NFT都是獨一無二，加上透過藝術家簽名加密。即使把數碼藝術品複製出無數個版本，最後只有加密認證的版本才是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