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喚造訪遠方的靈魂回返

J的父母把他扔進邊界之外，他已經獨自流浪多日。Y在小學的時候舉家移民到德國，中學時，父親在英國找到了一間寄宿學校，他再度離開自己的原生家庭。X的父母離婚，母親回到一海之隔的原居地，他們再次見面已是四年後，X長高了十五公分。Z的父母和被Z稱為契爺的好友有了芥蒂，可能此生不相見。A至Z，廿六個小孩分散在不同的班，而他們從幼稚園開始就一生一世，其中M跟我說：“我好似要過下一世咁……”

兒童被認為是適應力強、擅長拓展人際的動物，因此看起來容易動搖與分心，孩子的感受就因此比較少嗎？

即使大人之間已離緣、恩斷義絕，孩子依然在曾有的關係裡迷失自己。他們兀自思念着遠方的人，一再從記憶中造訪他們，孩子的靈魂非常忙碌，儘管沒有回音，還是不斷前去。“對方已經不會再來了吧？”在這些音訊全無的渺茫中，他們勢必不相信愛是永久存在的事了吧。

面對這些不再見面的人事物，曾有治療師建議我鼓勵孩子為之肖像，或是幫忙畫一些小小的抽屜。那些與對方交誼過的事情，唱過的歌、有過的擁抱，都安放在這個虛構的抽屜裡。“那是誰的抽屜？”“我好想他，他會知道他也有這個抽屜嗎？”“‘我們的’有人認領嗎？”在大人的沉默之中，沒有辦法再幫孩子回答。

或許是健忘，大人很容易接受沒有儀式的斷絕，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也將虧欠已久的儀式，歸還給自己。

原來離散是平日就在發生的事，而我們一直都在練習。

川井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