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切爾諾貝爾核災場上

最近當大家都對日本計劃把福島核廢水倒入海洋去，議論紛紛之際，發生在一九八六年四月二十六日的烏克蘭切爾諾貝爾核洩漏悲劇，距今已有三十五周年。數年前，我有機會親訪切爾諾貝爾地區，這個比日本廣島原爆輻射高出四百倍的核災場，回港後一直沒有好好寫出當時的詳細見聞。藉今年三十五周年，我回顧那一次兩日一夜的行程，又把親自拍下的照片重看一遍，百般感受，很想和大家分享一些相關故事。

根據專家分析，軸元素無論多與少，它一旦開始分裂，就無方法可以停止，要經過四十五億年，它的質量才會減少百分之五十。因此，切爾諾貝爾出事的核反應堆要用石棺將它永久封閉，才能阻止輻射繼續擴散。可是，石棺到了需要更換的時候，烏克蘭政府竟然說沒有經費，你對此怎不能捏一把冷汗呢⁈

更令人捏一把冷汗的是，烏克蘭由於經濟陷入困境，早在十五年前已把核廢墟開放供遊客參觀，收費當然不便宜。伴我而行的導遊，他拿出核輻射探測器，得意地告訴我，沿途他會用這個儀器監察，確保我們安全。但我感到奇怪，怎麼每到之處，核輻射指數都是很正常的？我開始懷疑這個監測器是否準確，又或是給人做了手腳？

導遊拿着輻射探測器，繼續帶領大家走到距離出事的核反應堆只有四公里的地方，驚喜的是有一群小狗出來迎接，牠們搖頭擺尾十分可愛。導遊警告不能觸摸小狗，牠們身上存在高輻射物質。奇怪的是，這些小狗就在這個核廢墟出生，與核共存。

更奇怪的是，有好幾位原居民，在核爆後被迫搬離家鄉，因負擔不起在外的生活費，又搬回祖屋來，就在核災場區域內。生活至今已有二十年，都到了八十多歲，仍然健康。而他們所養的家禽，一樣活潑，到處走動，而且竟還可見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景象，豈不叫我嘖嘖稱奇⁈再放眼望向不遠處的寂靜廢墟，這樣的強烈對比，實在讓人有種十分奇妙的違和感。

可是，鄰國白俄羅斯最靠近切爾諾貝爾的戈梅利州，卻深受切爾諾貝爾核輻射的影響，致使下一代都出現了不少因輻射導致的畸形病例，癌症是他們的致命殺手。看來，核輻射的致命影響，又是鐵一般的事實。站在核廢墟上，會令人聯想《紅樓夢》的大觀園由盛至衰，最後落得茫茫大地一片寂靜。無邊無際的荒涼之地，寂靜，孤獨，可怕。或許這才令我們領會到深深的悲痛與無奈。

從切爾諾貝爾到福島，讓我們看到當發生有人為操作錯誤，便有萬劫不復的後果。有專家早已指出，核電廠意外對環境造成的輻射污染，可以比核彈爆炸高出很多倍，因為一座核電廠內藏的放射性物質，可以比世上所有核武器的放射性物質總量高出幾倍。因此，國際公民社會反核不是無緣無故的，亦不全出於單純的恐懼。就在切爾諾貝爾三十五周年之際，我們有了多少的反思？

張翠容（香港戰地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