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宜植待繁蔭

關於植樹有兩個印象，其一是兒時就讀的學校組織的活動。那時年紀尚小，勞力的工作由老師和高年級的學生們承擔了，低年級的我們就負責澆水。拿盆提桶在山泉與植林區來回奔跑，剩下便是踩稀泥、摘野果、看風景，趁老師不注意打水仗……過植樹節就和春遊一般快活，沒有出多少力，還一身泥濘彷彿勞苦功高。

其二是“令人長號不自禁”的《項脊軒誌》裏意韵綿長的句子：“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一棵樹的亭亭之姿拉長了陰陽兩隔的傷感，也留住了朝夕相對時平淡歲月裡的雋永。讓人臆度那個羸弱的小娘子是如何揮動花鋤移來枇杷苗，又如何對歸有光笑語晏晏地訴說對黃澄澄的枇杷掛滿枝頭的期待……

浪漫的事包括手書一封信、手織一件衫、手洗膠底片、手繪一面扇……絕不包含手植一棵樹，實際上，植樹確實不浪漫。

但我，卻十分憧憬。

因某個機緣，我不想浪費幾個小時等園丁上班，便借了鋤頭開始了人生第一次種樹——這讓我既愉悅又興奮。

鋤地不算技術活，除了偶爾力道不準挖偏了，刨坑並沒有難度。

種完第一棵樹有些小喜悅，心想幹農活大約也是如此吧，也沒有多辛苦。不想種完第二棵我就如同百米衝刺一般，氣喘吁吁了。僅僅只是挖坑，清理石坑雜物，倒營養土，脫盆放樹，然後覆土這麼簡單的過程，居然讓我肺活量顯得不太夠用，這時才真正對農人的辛苦有些許體會。稍事調整之後，一口氣種完了餘下的三棵，這時園丁也回來了，他繼續將剩下的花卉栽種，我則一口氣喝完了一罐水，歇在一旁望着那一排濃綠，只覺得十分疲累也十分心怡。

巧的是，五棵幸福樹中間也植有一株枇杷苗，那是園丁早早就栽下的。

亭亭如蓋之時希望亦有文字如繁蔭沁人心脾。

古 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