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事無補了

家裡裝修，泥水師傅在廚房門後拿出那條長木棍問道：“老細，這條木棍還要不要？”我拿在手上，重甸甸的。這條用“崑椴木”造的木棍，是年輕時學習武術用的，也不知道舞弄過多少次了，只是手臂上鬆弛的肌肉，讓我心裡明白，這條長七尺、俗稱單頭棍的長棍已再難耍弄了。我對師傅說：“將它鋸開兩段，幼細的那段我留作紀念。”

我二十來歲時遇到一個老前輩，他見我領悟力不錯，便教了我幾套棍術，套套有名堂，例如李家棍、五梅棍等。其中一套甘家棍，相傳是清朝中葉江南八大俠之一的甘鳳池所創，棍法以沉挑為主，即由下向上發動攻擊，有別於傳統的棍術由上向下打擊。

那年代武俠小說流行，像這些帶着俠士色彩的拳棍，對於年輕人來說相當吸引。為了練好這套棍，下午放工後，我經常攜棍到五樓的天台練習。我住在媽閣街，窗口之下便是鄭家大屋，當年，鄭家大宅還有許多住客。在天台耍完拳棍後，我喜歡遠眺灣仔那邊的山色，那時候，灣仔只有幾間低矮的房子，並沒有一幢高樓大廈，與現在有着天壤之別。黃昏，一隊隊水鳥歸巢，使這條邊境小村顯得更加寧靜、清幽，再遠便是珠海的板樟山了。

太陽一旦落山，暮色很快便合攏。下環一帶都亮起燈光時，我才提着長棍下樓回家。這樣的日子過了兩三年，直到孩子入學，自己下班後要幫手做家務或監督孩子做功課，漸漸疏於操練了。所謂“拳不離手，曲不離口”，不久，幾乎所有的拳棍套路都忘記得七七八八，而這條長棍一放便是三十多年。回想起來，老前輩當年以近八十高齡將棍術教給我，大概是希望我能將之延續下去，可惜我辜負了他的一番心血。雖有內疚，但已於事無補了。

公 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