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原來都可以盡興

有時候，一些看似平平無奇的瞬間，卻會毫無原因留駐腦海，並在漫漫人生路中周期性浮現。

那時剛結束學校的北京畢業之旅，興奮還寫在每個人臉上，同時卻又被考大學的重擔壓着；同學之間忙於交換寫紀念冊，總是瀰漫着一股離愁別緒。在如斯複雜的情緒中，我仿似一個局外人。

某一天，我非常誠懇地問同桌：“你放學後都做些甚麼？假設五點回到家，要怎麼度過睡覺前的這四五個小時？”她像看到怪物一樣，嘴巴都合不上，內心獨白大概是這樣的：“小姐，我們生活在平行時空嗎？都甚麼時候了還很閒嗎？快要四校聯考了好不好？”我不記得她到底是怎樣回答我，但我清晰記得她那張錯愕及不屑的臉。

那時候表面上已經成年了，思想卻沒有跟上步伐。每段戀情都無縫接軌，曾被指濫交及視愛情如遊戲，天知道最終極的程度也不過是親嘴。我誤以為，所謂的戀愛就是有個人一直陪在左右。上學及放學的路途、回家後無盡地“煲電話粥”、放假整天黏在一起，僅此而已。

一直擔當提出分手的人，有一天驚覺“被分手”。我頓失生活重心，放學回家後有如無主孤魂。我不是有多愛對方，只是無法適應由兩個人變成一個人，因此才向同學請教。

經過歲月的洗禮後，我這種一小時獨處都嫌多的人，竟然變得無比享受一個人的時光。獨處的時候，扭開唱機，讓輕音樂緩緩流出，泡一杯美式咖啡，拿一本書，我可以這樣一直躺在沙發上。有時換一身運動裝，到單車機、跑步機上出一身汗，再灌水一大瓶，我看着健身室鏡中面紅氣喘的自己笑了。

如果重遇當天那同桌，我希望可以好好地和她聽完一曲《一人之境》。“一個人原來都可以盡興／多了人卻還沒多高興／沉默看星／聽到月光呼應／繼而平靜到訪這一人之境”。

離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