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德之美

世界閱讀日前夕，穆欣欣發表了一篇文章，介紹如今九十多歲、一生都在寫詩詞和講詩詞的葉嘉瑩先生。她特別推崇葉先生自創的“弱德之美”這一概念，強調在這個浮躁、浮誇、凡事都急功近利的快節奏社會，越發需要沉靜嫻雅、正心斂容。

多年前我在澳門詩詞學會舉辦的一個講演會上見到葉嘉瑩先生，當時她是應邀來講梁披雲詩詞的。她特別點讚梁老的詩詞對歷史場景的捕捉和藝術展現。從風格來說，梁老的作品應非柔弱之屬，但葉先生惺惺相惜，讚賞有加。澳門文壇應該留下這樣一些文人交往的印記。

何為“弱德之美”？這最初是葉嘉瑩先生對詞體的美感特質提出的一種本質性說法，其意是指在強大之外勢壓力下，所表現的不得不採取約束和收斂的屬於隱曲之姿態的一種美。文學上有時欲說還休要比憤拔張揚更能打動人心，那些“低徊要眇”、“沉鬱頓挫”、“幽約怨悱”的雋永詩詞，其美感之品質都可以說是“弱德之美”。

那麼，“弱德之美”延伸到人性上有什麼亮點呢？葉嘉瑩說“弱德”是“賢人君子處在強大壓力下，仍能有所持守、有所完成的一種品德”。她還強調：“弱德不是弱者，弱者只趴在那裡挨打，那不是弱德。弱德是一種堅持，是一種持守，是在重大的不幸遭遇之下，負擔承受並且要完成自己的一種力量。這力量不是要用於進攻。”

我們學習並認同這種“弱德之美”，並不是要在強勢暴力面前示弱，“趴在那裡挨打”，而是要秉持內斂的人格操守、堅韌的精神力量、不尋常的定力和耐心。

葉先生自己平生之天性與不渝之持守，以及學術與人生相融合而閃現出來的幽美與光華，不就是“弱德之美”的最佳詮釋嗎？

石 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