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蘊含深意的中國古代繪畫

在中國漫長文化藝術發展歷史進程中，歷代藝術家用繪畫形式，描繪記錄了我國古代社會生活的各種場景，成為中華數千年文明的圖像遺跡。中國古代繪畫強調“外師造化，內得心源”，要求“以形寫神，形神兼備”，並做到“意存筆先，畫盡意在”。這本由日本漢學家和美術史家宮崎法子撰寫的《中國繪畫的深意》就是了解中國古代繪畫背後所蘊含深意的上佳讀物。

該書初版二〇〇三年由角川書店在日本出版，其受眾當然是日本讀者，蓋因作者認為，當代日本人“對中國傳統文化已十分陌生”，是時候來提醒人們“日本有許多文化活動和習俗源自中國”，而中國繪畫正是其中極為重要的部分。為此，作者以中國古代繪畫中的山水畫和花鳥畫為切入點，結合藝術和社會發展史，剖析畫作表現的主題與其背後蘊含的意義，解讀中國古人在繪畫中編織的理想與夢想。既有對藝術風格的賞析品味，更有對人文精神的分析闡述。作者對中國文化傳統、藝術作品和社會現象的認知，着實令人欽佩。書中許多觀點與內容，既提供讀者一個全新的視角，亦十分受用、大有裨益。該書中文版是從二〇一八年築摩書房出版的“文庫版”翻譯而來。

全書分為“山水畫”和“花鳥畫”兩卷。卷一梳理了對山水畫的確立、發展產生影響的社會背景，如科舉制度的發展、士大夫階層的出現、文人文化的普及等情況，並例舉自五代以來到宋、元、明各個歷史時期的重要繪畫作品，詳述了山水畫中的旅人、漁夫、奇石與庭院等意象背後蘊含的文人階層的隱逸理想。重點解讀文人山水畫這一派系，論述其創作背景、傳播與發展以及中心主題的變遷，從北宋的實景山水畫慢慢過渡到元、明的山居圖、別業圖、行旅圖、仙山圖等的過程，得出山水畫是偏向於男性的、隱士的結論，其反映了古人一種身居廟堂之高而嚮往江湖之遠的傳統儒家出入世觀。

卷二則結合大量作品展示，概括從遠古至宋代的花鳥畫的發展過程，重點詳述藻魚圖、蓮池水禽圖、草蟲圖等典型主題的繪畫內容，表明花鳥畫相比山水畫承載文人士大夫的精神寄託之外，更具有女性和俗世的屬性，其中包含了中國民間自古以來對幸福的天真追求和對日常生活的美好企盼。花鳥畫中的內容，無一不是因為其諧音或者本身所包含的美好的現世含義而成為一種吉祥的象徵，供人們在日常生活中欣賞與應用。相比山水畫所表現的高潔、淡雅，花鳥畫更鮮豔、更喜慶，因而更具有世俗歡樂的意味。

書中圖文並茂地展示了中國歷代五十多位藝術巨匠、八十餘幅傳世名作，從五代趙幹的《江行初雪圖》到明代仇英的《仙山樓閣圖》，從表現理想憧憬的郭熙《早春圖》、范寬《溪山行旅圖》到蘊含吉祥寓意的徐崇嗣《蓮池水禽圖》、八大山人《鵪鶉圖》等。這些畫作現分別收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台北故宮博物院、中國各地方博物館以及美國、日本的多家博物館、美術館，經由作者的精細梳理和深入剖析，向讀者逐一娓娓道來，令讀者可快速了解中國歷代山水畫、花鳥畫的千年發展脈絡，輕鬆讀懂中國古代繪畫的“畫外之音”，為讀者打開了另一扇通向中國傳統繪畫的大門。

本書作者畢業於東京大學文學部美術史系，現為實踐女子大學文學部美學美術史系教授，以研究中國繪畫史著稱。除本書外，還著有《世界美術大全集 · 東洋篇 · 明》等獲獎作品。

本書“後記”中寫道：“在一個動盪又看不見未來的時代裡，我們回顧古代的中國繪畫，解讀人們在其中寄託的思緒與願望，是不是有某種特殊的意義呢？……這些思緒經歷了漫長的歲月，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的人，想到這裡我們也無法再說這些都是些無用之物，與我們毫不相關了吧。”這也是筆者閱讀並推薦本書時的心境，願與讀者諸君分享之。

司徒一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