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折回車話忠孝

張孝仁新編的《繪圖孝經故事 · 二十四孝總序》有言：“吾觀二十四孝，有老者焉，有少者焉，有富貴者焉，有貧賤者焉，有處常而行其孝焉，有處變而行其孝焉，有危急而行其孝焉，有親病而行其孝焉，有親歿而行其孝焉。”搜遍全書，只見郭巨埋兒、黃香扇枕溫衾等，惟獨不見王陽這位孝子。王陽何許人也？有“九折回車”的故事，說的正是王陽。

《漢書 · 王尊傳》在說王尊之前，先說王陽，話說王陽，漢瑯琊人，為益州刺史，一日巡行至邛崍的九折阪，見地勢艱險，不敢前行，嘆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他想：為甚麼要冒這個險呢！於是折車而回。這是王陽的所謂“孝道”。

後來王尊為益州刺史，也到邛崍九折阪，他問左右：“這就是王陽所不敢過的道路嗎？”左右回答一句：“正是！”王尊大喝一聲策馬前行。他說：“王陽是孝子，我王尊乃忠臣。”言下之意，謂忠臣不畏死。暗諭王陽借“孝”作遁詞。至於王尊策騎過險境，勇則有餘，仍不能顯出他的忠。況勇必須有謀，徒有一個“勇”字，無異一頭蠻牛。

何謂忠？司馬光說：“盡心於人曰忠，不欺於己曰信。”所以曾子“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他把為人謀的“忠”置於首位。為誰謀？他泛指“人”，並不限於所謂“忠君”。的確，忠有一種是“愚忠”，像岳飛這樣的忠是愚忠。《韓非子 · 十過》：“行小忠，則大忠之賊也。”他把“小忠”列爲十過之首。

忠，有小忠、大忠之分，而孝也有眞孝與假孝之別，有爛賭二，哭喪着臉，謂父病母危，向朋友“托水龍”，看來是一片孝心。孝則孝矣，不過對象是“貔貅”；也有“孝子”，他孝敬的是他的上司或其他“有力人士”。如此看來，忠孝都走了樣。清陳夢雷《丁巳秋道山募建普度疏》云：“王風既降，聖教莫修，忠孝情衰，廉恥道喪。”世風日下，良堪浩嘆。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