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不是一個定格的瞬間

在社交網絡看到一張標榜“真正照顧你到老”的照片：一對老夫妻坐在地鐵車廂中，婆婆的涼鞋鞋扣可能出了點問題，伯伯拿起整理後，彎腰為老伴穿上。看着這張人人稱羨的照片，我百感交集。

我父母均為不同程度的殘疾人士，爸爸其中一隻腳微跛，對生活影響不大，甚至還可以用“健步如飛”來形容。媽媽則因為小時候患過小兒麻痺症，沒有得到合適的治療，導致手腳及智力都有問題。媽媽右手形同虛設，實際上只有左手能用，因此生活諸多不便，綁鞋帶這種細緻活尤甚。我多次勸喻她穿不需要繫鞋帶的“懶佬鞋”無效，她甚至反問我：“你嬰兒時我單手都能把你背在身上了，我會綁不了鞋帶？”

我爸可能因為文化程度低，再加上殘疾，自卑感反而衍生成大男人性格。更形象化一點來說，就是那種會把養妻活兒的責任扛在肩上，但在生氣時會打老婆的粗人。我沒有親眼看過他打我媽，但目睹過我媽被打後的傷痕纍纍。

有一年回鄉，媽媽在離開親戚家時鞋帶鬆了，爸爸二話不說蹲下來為媽媽把鞋帶重新綁好。親戚笑說，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個男人愛妻，連黃金都可以不要。電光火石間，我腦海閃過的竟是媽媽滿身傷痕的畫面，五味雜陳。

還記得汶川大地震期間，一張名為“給妻子最後的尊嚴”的新聞照片感動了無數中國人，一名男子騎着摩托車，把妻子的遺體綁在身後載回家。然而事發後半年，媒體卻爆料男子是個“渣男”，常與妻子鬧離婚、不肯贍養父親，背妻也是被逼，只是剛好被拍到而大造文章。

我無法定義我父母之間的是否叫愛情，但他們終究履行了結婚誓詞中的“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愛，不僅僅是一個定格的瞬間，真的。

離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