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次
我算是個“話癆”,遇到感興趣的話題,可以滔滔不絕,還樂意跟不同的朋友分享,說多少次也不覺得無聊。
但有些時候,有些說話,我只會說一次。
那些說話,都是承載着複雜的情感,亂七八糟地在腦裡來回千萬次,再慢慢轉化為有邏輯的話語,就像髒水經過重重砂石過濾再變成清水。但對方是否願意喝下這杯清水,我控制不來,也不強求。
要說出那些話,得配合天時地利人和,當時的心情、當時的環境、當時的勇氣,都是可一不可再。
那些說話,即使我能倒背如流,但亦不會再說,因為那樣的話,我便像極了一台重複播放樂曲的留聲機,無論旋律有多動聽,都會讓人麻木,讓人不屑一顧。那些說話,就像每一次的水彩調色,在紙上化開的一刻,便是唯一、永恆。
對方可能只是一頭蠻牛,沒有細膩的情感和心思去了解我的話,甚至一轉身便忘記得一乾二淨。皆大歡喜的結局比較少見,我從不奢想對方會被感動,更不會覺得對方會像電影般給我一個緊緊的擁抱,然後說“我明白了!”。但說出來,我至少能弄明白自己。那些說話,於對方來說有多少重量,可以量度,只是我從來沒有那把秤。
說話,本身已是便宜得很,如果是夾雜了謊言,更變得一文不值。只說一次,是因為不希望當中的真誠被貶值。
可是,清水放久了,也會變回髒水,在瓶底慢慢蒸發掉,只剩下斑斑水漬。
月 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