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問酒家何處有

一連數天的假期，朋友的短訊、電話頻頻邀約。早茶、晩飯，應接不暇，正是：

清晨啟牅看朝霞，好友良朋嘆早茶。

借問酒家何處有，驅車直抵大三巴。

大三巴何來有酒家？我們習慣稱“酒樓”為“酒家”，而“酒店”並非買醉的地方，酒店、飯店都是旅舍。如果説大三巴有“酒家”，還是用法語的“L'Assommoir”較為洽當，它根本就是歐陸式的酒肆。

杜甫《曲江》詩云：“酒債尋常行處有，人生七十古來稀。”今天談的是酒，管他七十、八十還是九十；古稀或今稀。但説酒債，魯迅筆下的孔乙己，他死後仍欠咸亨酒肆若干酒債。大三巴的酒肆可沒有“酒債”這回事，店內設先進恆溫、充氣酒櫃，酒徒持“儲値卡”自助取飲，幣値已竭可再充値。而酒的品種亦多。就以中國的酒而論，《丹鉛總錄》説的“醑醨”，醑，首酒也；醨，尾酒也。易言之是厚酒和薄酒。醰，醇酒也。相對於醹，烈酒也。《詩 · 大雅 · 行葦》：“酒醴維醹。”酒又有清濁之分。《詩 · 禮運》：“粢醍在堂。”醍是清酒，色淺紅；相對於醅是濁酒。杜甫《客至》詩：“盤飧市遠無兼味，樽酒家貧只舊醅。”醪也是濁酒，明楊愼《臨江仙》：“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這壺濁酒正是醪。

大三巴酒肆的酒以葡萄酒為主，不宜與國酒混為一談，但畢竟也有醇烈之分、醑醨之別。王充《論衡》：“酒醴異氣，飮之皆醉；百穀殊味，食之皆飽。”

杜牧詩提到兩處酒家：牧童遙指杏花村，一也；夜泊秦淮近酒家，二也。與前面說的“驅車直抵大三巴”，管他酒家、酒店，還是L'Assommoir，都是買醉的好去處。消閒、遣興，置身於酒森林中，三兩知己或呼朋引類，一杯在手，歐陸佳肴滿桌，清醒而來，酩酊而退，從此不說：“存下有枝”這句話了。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