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用的路徑”

有些地方，你一定不會為之停留。施工中的街道、施工完成卻尚未開放的遊戲場、被大片落葉鋪滿的土地、一攤水窪、高高的大樹、電箱……

但若跟着小孩走，這些地方，我們就不得不停留：街道有個洞，小孩平常再怎麼努力都無法在學校沙地上挖出的洞，洞裡有什麼，跳進去能不能到地球彼端。遊戲場都是髒灰，最後的清潔工作還沒有開始，孩子依然想進去，搖着一隻平凡的馬，大叫着“我是全澳門第一個玩的小孩”，就能感到與別不同。一位師傅用電鋸磨着窗框，孩子非去不可，“為什麼都得這樣磨？”“這些欄杆焊接之後，充滿凹凸不平的地方，平日一摸，就可能流血，打磨一下，才能交貨呀。”落葉踩下去，有許多沙沙的聲音，樹葉的種類不同，聲音就不一樣。樹好高好高，有沒有“路”，可以走到天空？電箱裡面有小矮人住嗎？像是裡面也有一樣的“門”，精靈們彼此認識嗎？

明明是二十分鐘可以走完的路，我們卻（總是）花了兩個小時在走。看着孩子們自行決定的“路徑”，我問腳下的土地，明明你們那麼硬，小孩卻還是想到辦法去扎根。枯死的樹，肚子裡長出新的、其他的樹，被認為無用的、因市政管理截斷的樹，在接近根部的地方開出小花。怎麼都無法通過的鐵線圍欄，幾隻野狗進去了，只因為裡面有一攤水窪，大家共享着水喝。又來了，小孩們“噴”到圍欄旁，看着小狗喝水。

因為生命近在眼前，他怎麼可能不過去？（我又怎麼會去阻止他靠近？）

川井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