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蛤蟆叫

在二十四節氣裡，立春、雨水過後，便是驚蟄。按照字面來解，蟄是形聲字，從蟲，執聲。本義是動物藏起來不飲不吃，即通俗所講的冬眠。所謂驚蟄，也就是第一聲春雷響起，冬眠的動物開始甦醒。所以，古人又把驚蟄稱為啟蟄。

“驚蟄過，暖和和，蛤蟆老角唱山歌。”這是流行於北方的諺語。老角是一種小型鳴禽，學名叫鳳頭百靈。驚蟄過後，氣溫升高，天氣轉暖，蛤蟆及百靈鳥等鳴叫不止，似在提醒人們，春天來了。但對於久居城市的人來說，蛙鳴鳥叫這種自然界的變化，總難以覺察。只有鄉野村夫，才能感受和關注到蜜蜂飛舞，蟲蛇出洞是因季節的變換而不同。

“蛤蟆叫一句，金白菜長一瓣。”這是我的老家贛西農村的一句俗語。金白菜是一種葉片肥厚粗大的青菜，因葉邊呈金黃色故名，質性寒涼，做菜時要放些薑末才好吃。農民多種來餵豬，或者切碎當雞飼料。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時候，養豬是農家的主要收入來源之一，家家戶戶都養。我父親每年都種金白菜，並且比任何一家鄰居都要多。驚蟄過後的金白菜，長勢旺盛，一畦畦，一壟壟，都是綠油油的一片。很多年齡相仿的夥伴，空閒時都要背着背簍到山上田野找豬草，即便是雷聲陣陣的陰雨天，也不例外。而我和弟妹們卻好少做這項“工作”，盡興地呆在屋裡玩耍。因為父親栽種的金白菜，足以供應整個春天我家所養的豬隻吃。父親栽種金白菜，讓我及弟妹們的童年和少年時代少淋雨水少受風寒。

“驚蟄蛤蟆叫，褲子褂子都不要。”這是江南的一句民諺。大意是驚蟄後，穿衣少了。可在文革時，卻也可以成為罪名。我剛入行做中學老師，就聽上了年紀的同事講，說文革期間，驚蟄日，有一位教師在上自然或生物課時，順口說了那句諺語。結果被對他不滿的學生告到革委會，說那教師在課堂上教壞學生，要學生不穿衣服，剛好革委會正愁沒法完成上級佈置揪鬥反革命人數的任務，這送到口的肥肉豈能輕易放棄，於是羅織罪名，把那位教師宣判為流氓加反革命，還開除公職，下放農村，接受貧下中農監視勞動。好端端一介書生，瞬間似從仙界落入地獄，後悔不已，痛不欲生。雖然文革之後得到平反，恢復公職，但走上課堂時，已無法大聲授課。學校無奈之下，只得把他安置到後勤部門工作。

隨着國家經濟發展，願我們的政治日益清明，社會日漸平和，民眾不再因講話而擔驚受怕，更不會動輒因言獲罪。從這方面講，驚蟄的春雷也有把我們從懵懂中驚醒過來之意吧！

輥 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