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林羅山道春

陳懷萱

讀清人書法絕句

閩學隨時渡海東，源頭活水奉宗工。

羅山道理祛邪說，域外盛傳朱晦翁。

我國儒家經日本禪僧傳宋學，乃知有朱子。及至德川幕府，程朱學派定於一尊，稱官學，以林羅山為大儒。先是，藤原惺窩有志學儒，以世無良師，欲蹈大明，後欣見天地間有《大學》章句，慨朱子已歿，不復所望，遂絕意西遊。蒐集朱子之書，以復興聖學自任，廣授生徒，名動公卿，其中以林羅山稱高第弟子。羅山姓林氏，名忠，字子信，號羅山，法號道春。加賀人，居京都。天正十一年（明萬曆十一年）出生，明曆三年（清順治十四年）卒，年七十五。齠齡岐嶷，年十四學佛於建仁寺，或勸剃度，拒之，謂身體髮膚不可毀傷，孝也。無子孫，亦為不孝。長而馳慕儒術，銳意洛閩之學，時藤原惺窩弘理學於京都洛北，羅山慕名執弟子禮，藤原欣然接納。迨德川家康初創幕府，慶長十一年（明萬曆三十四年）召為博士，以備顧問。寬永元年（明天啟四年）任第三代將軍德川家光授業師，朝儀律令多出其手。寛永七年（明崇禎三年），林羅山建先聖殿於上野忍岡，設林家家塾於此，嗣後遂為昌平黌，江戶幕府官學所在，其孫林鳳岡任大學頭，自此世為儒官矣。羅山擅漢詩文，詩作四千六百多首，有《羅山林先生集》，內詩、文各七十五卷。於經史、神道、地理、兵法、本草靡不研究。邃於儒學，排斥陸王，推崇朱子，集其說之大成，尤尊五倫，云“君臣之義，父子之親，男女之別，長幼之序，朋友之交，皆無不實理於身而言之”。又云：“理氣一而二，二而一，是宋儒之意也。然陽明子曰，理者氣之條理，氣者理之運用。由之思焉，則彼有支離之弊。”所言理氣與朱子微有不同。幕府奉朱子為官學，以利於統馭群黎，故頗右於林羅山，其說益昌。此林羅山手書《道統傳》，藉傳朱子法派。表列聖學源流，由伏羲、神農、黃帝、帝堯、帝舜而至夏禹王、商湯王、周文王，再至孔聖、亞聖，再傳北宋周敦頤，南宋朱熹、真德秀，元許衡，以明薛瑄居末，旁列傳人。自朱熹以下，皆為程朱流衍，不及其餘，足見羅山儒學宗旨。右側題記云：“《易》載伏羲、神農、黃帝、堯、舜之制作，《論語》記堯、舜、禹、湯、文、武之授受，孟子称前聖後聖。見而知之，聞而知之之一揆，是我道統之傳也，豈翅耳提面命而已哉，非若異端必貴直授之謂也。今此圖有正派，有橫枝，見者宜擇焉。嗚呼，聖賢獨何心哉！豪傑之士雖無文王猶興，庶幾千歲之下有志者有所感發興起於此也。”款識“後學羅山子道春謹題”。儒學著作頗豐，不備舉。似此手跡傳世無多，要之，亦為吾國文化傳播又一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