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和尚是為了免費教育

和少年僧侶的對話，在他的淚影中結束：其時一位老僧人進入佛堂，他便繼續打掃，我也離開，到寺內其他地方參觀。

我們先前的談話內容其實還有不少佛門生活細節，他說他們集體睡地鋪。我問他，要遵守過午不食規矩，如肚子很餓怎麼辦？我路過其他佛寺，下午至傍晚時分，仍見年輕僧人在院內幹粗活。少年回答，午後他們是允許飲一些營養飲料充飢的。聽他的形容，我估計是五穀米漿之類的流質食物吧。

我是個無果不能度日的人。問他：“平日寺裡會吃些什麼水果？”少年瞪大眼睛：“很少吃。”我驚訝道：“連蘋果也無得吃嗎？”昨天我在街市還見到小小的青蘋果，想像農村可能有遍地爛掉的蘋果無人撿拾。

他說：“我沒有吃過多少次蘋果。”這答案讓我感到自己很無知。當晚，我做了個夢，夢見自己拖着行李篋到街市，買下一整個攤檔的青蘋果，送給一班少年僧侶……醒來後，有極大的衝動要去圓夢。

當天行程早有安排，我知道老公不會同意我去做“發夢事”，終於，意念只停留在幻想中，成了我老撾之行的遺憾。

這天，我們參觀了一場法事，是為一些短暫出家的孩子作的儀式。這時候才從其他旅人口中知道，老撾男子一生人必須要出一次家，即使是一個星期的走過場，也是必須的。短暫出家的都是有家子弟，通常只要三兩個月時間，是為了遵從習俗。而窮人子弟出家，是為了接受免費教育與食宿，時間自然是以年計。

回來後查找老撾教育狀況資訊，在東南亞國家中，其對教育的投入屬最低之列，又沒有公立教育的文化傳統。我在小佛寺中遇到的少年，能在佛門接受教育脫離半文盲，已是農村子弟的幸福寫照。

（那些年的旅行故事 · 二十六）

沈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