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可的藝術節

尼修斯

藝穗節近年着力推動策展人平台，以節生節，取名為“穗內有萃”，給策展人一個機會做搞節的實驗，在藝穗節中先

試身手，有了形格再獨立發展。上年首辦時，入圍者有《On

Site在地》及路環戲偶劇場節，前者初辦已見骨架，於今年再度入圍；後者令人滿是期望，可惜與路環的聯繫未深，未能產生節慶效應。今年入圍的另有石頭公社的《Todos Fest!》藝術節， 他們近年以身心障礙人士和長者為對象，在社區藝術發展上付出不少心血，蓄勢待發，“穗內有萃”正是適合的平台。

澳門二十多年前也曾辦過兩屆以身心障礙的藝術工作者為主的“澳門展能藝術節”，由澳門市政廳邀來香港展能藝術會助陣。當時澳門對展能藝術的概念幾乎為零，節目仍是以香港為主。一般人想起殘疾人士的表演，便會聯想起他們如何努力做到所謂正常人能做的表演，觀眾為他們對抗身體缺陷而流淚鼓掌，其實，展能藝術的真正意義並非如此。當年我問過一個頗為臉紅的問題：“為何要搞聾人劇團？是要宣傳關注殘疾人士嗎？”展能藝術的搞手微笑着說：“每個人都有享受藝術的自由和權利，喜歡表演藝術的聾啞朋友走在一起，便自然地成立劇團，跟我們普通人沒有分別啊。但他們在聽覺和發聲上的缺失，反而在肢體、節奏和默契上，走出一種與別不同的藝術風格。”展能藝術要發展的是他們的藝術特色，他們從不需要和普通人看齊。《Todos Fest!》藝術節似乎亦朝着這條路走。事隔多年，筆者仍有深刻印象的是一位已故年輕畫家的作品，腦痙攣令他全身長期抖動，手腳無法自控，他把畫筆裝在頭上，用頭的顫抖去完成畫作；他的筆風粗狂，每一筆都似是一下拼死對抗，畫出生之悲慟和渴望。畫中的他沒有坐輪椅，而是坐在畫了翅膀的摩托車上，遙望維多利亞港燈飾。

展能藝術節辦了兩年後，無以為繼。香港的監製莫昭如說：“你們一定要找到一根釘——有人既熟悉藝術又願意投身在吃力不討好的展能藝術中，只要有一根釘，便可以把它扎根下去。”可惜這根釘一直未有出現。二十年過去，石頭公社的核心藝術工作者莫倩婷、關若斐、林詠欣是否就是這根釘？

《Todos Fest!》並非只是身心障礙人士參與，目標是希望達至人人皆可享有藝術的願景。它包含了三個演出、多個工作坊和一個專題討論會，顧及了表演、教育和研討，貴精不貴多。筆者最喜歡的是由身心障礙人士演出的《末世未境》，主題不是想像中的正能量、宣揚大愛，它有很強的生活感，各人對社會的看法、對生活的不滿，像茶餐廳內的街坊胡說卻又充滿喜感，戲沒有為他們穿上溫情外衣，日常的吵架，尖酸難服侍，也一一道來。《一隅樹說》由澳門的舞者聯同研習坊的長者，在盧九公園春草堂一起舞動，香港的王榮祿以線上編舞，把表演者不同的質感放在一起，像抹了多層不同年代的歲月油彩。但演出空間的狹窄，似乎只為環境氣氛而選，未有顧及舞者的舒展。《共生之花》由從香港來澳隔離二十一天的藝術家丸仔帶領，共生舞的理念是即使身體和能力有差異，人人皆可舞。演出在文化中心旁的廣場進行，現場看到數十位表演者圍成大大的跳舞圈，有坐輪椅者、有身心障礙人士、有扶老牽幼的家庭，背景是金碧輝煌的金沙娛樂場，在強烈的對比下，方感到這不單是舞蹈，更是行為藝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