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冷奇異的疏離童話

——談《孤寂治癒師》

很喜歡《孤寂治癒師》起首的一組鏡頭。男主角從漆黑陰森的叢林出現，經過天橋、隧道、走廊，從深夜走到晨曦，背着行李單身一人向前。是逃亡？是走難？還是旅程？肯定是異鄉人孤單隻影長途跋涉，影像表現力強勁。

由波蘭與德國合製的《孤寂治癒師》，名副其實，就是孤寂的治癒師故事。男主角實際是按摩師，生於烏克蘭，前往波蘭小區為客人按摩，見盡光怪陸離，聽盡男女心事，他自己亦埋藏不少秘密。

治癒師究竟治療誰？客人還是自己？面對的中產客人中，有的是忙碌中年婦人，有的是病危老漢，有的是孤獨老婦。他為他們按摩，不僅是用手紓緩眾人的身體壓力，還建立感情，在煩悶生活中添上熾熱的人情。編劇設計主角的按摩戲，減省故事性，有時一句起兩句止，結合眼看住所環境及家庭關係，心領神會。整體用筆低調，貫徹以人性為主的歐洲片格調。

一直喜歡片中的外景鏡頭，拍出冷清的社區環境，最有勁是一個高角度的深夜鏡頭，夜冷無人，昏黃街燈，塑造出人與人之間的高度疏離感。同時揭示了波蘭在發展中的社會問題，人人看似平靜生活，內心卻承受着不為人知的傷痛。夫妻情、兩代鴻溝、孤獨軍佬等，表面看似無關痛癢，實際各有故事，埋藏着難以說清的寂寞與內心鬱結。

男主角一直孤寂苦悶，每天回家後獨自生活。編導對他的描寫有着奇思異趣，似有隔空取物的異能，更有洞察人心的能力，背後皆與他家鄉鄰近切爾諾貝爾有關，後者曾經發生嚴重的核輻射洩漏意外，他是否受到輻射而產生異變？幾場與亡母相關的夢境，加添了悲劇性。最後他在魔術表演中消失，既有神秘色彩，也似亡魂形象，正如片首第一個鏡頭：他在黑沉夜霧中出現。全片首尾因而構成呼應，交織出奇妙的童話感。

《孤寂治癒師》奇異獨特，是寫實也有奇幻，是社區故事也有俄波兩國間的暗喻，是癒人也癒己，內裡卻是孤冷複雜的感情。導演拍出冷峻的寫實感，含蓄低迴，與添布頓熱鬧繽紛的《幻海奇緣》有點互相映照的趣味。

lhaio@yahoo.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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