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 將

東風剛起，疊牌，擲骰，年假期間，是攻打四方城的好時機。方桌之上，每人各據一方，南北西東，天下間雜事再多，全都能在牌局裡盡訴；老友相聚，除了互道近況，少不免暗自較勁。賭注不大，但終究是場博弈，有人歡喜的當下，總有人愁。談起牌齡，我笑說自己從很小的時候已披甲上陣，雖然大多數情況只是來湊數，但胡起牌來卻是有板有眼。

我的第一副麻將是外婆送的。在某次喜宴開席前，有親戚說要借童子的好運，讓我搭把手去摸牌，結果有沒有吃胡，我忘了，只記得那一晚在新人進場後，我仍鬧着脾氣要去摸牌。後來，外婆真的就在廟街給我買來一副迷你麻將，背面是粉紅色的，用皮革盒子裝好，但那時候還未開始認字的我，只管把那些筒子、索子當成積木，而真正學會打牌，又是很久之後的事。

麻將是場練習取捨的遊戲，看着別人打出自己想要的牌，真正體會到甚麼叫彼之砒霜，吾之蜜糖。牌路順的話，幾個來回便能聽牌，但願意耐心去聽，不代表就一定會有迴響。在麻將桌上，運氣真的能夠勝過牌技，但在這場需要不斷做選擇的遊戲裡，學會信任才是最重要，除了要相信自己的判斷，還要相信手裡的每一張牌，剛剛打出去的牌，轉個頭又被摸了回來，與其懊悔，不如把握。

西風已過，口袋的籌碼所剩無幾。越差的牌面，越要花心機來打，這是賀歲電影《嚦咕嚦咕新年財》裡教會我的，而事實上，也是在麻將桌上總面帶笑容的外婆教會我的。胡牌後要謙虛，出銃後更不能翻臉，鬧脾氣無補於事，苦惱時，倒不如稱讚自己；之所以會覺得太累，不只是因為條件不好，還因為你我都曾經努力過。願福氣，永遠落在惜福之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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