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生吃
一如生番般嘗過不少未經火刑伺候的物種,除了各類海產之外,還有牛、馬、雞等。專家怎麼說姑且丟在一邊,要是讓我這條外行舌頭來提供愚見,只有一點可以冒冒失失地妄下定論——沒有一種食物經烹調後其美味程度比不上“茹毛飲血”的吃法,唯有蠔是個例外。
蠔,可以煎,可以炸,可以炒,可以煮,排名分先後。煎也可以很美味,如台式蚵仔煎(應該是從閩南傳過去,然後由台灣發揚光大),炸次之,炒尚可,煮最不堪。有次在日本產蠔勝地廣島一家老字號吃到用味噌煮的蠔,也僅能回贈不過不失作為心意,實在稱不上可口。說到底,無論用什麼烹調方式來禮待蠔,其美味程度都無法跟生吃蠔相提並論。
不少人紅男綠女,吃生蠔時常會加點檸檬汁或醋,甚或辣椒仔Tabasco 。加入這些東西有助去“腥”的同時,也降低了品嘗生蠔原有的獨特風味和口感。歷史學家費爾南多 · 阿梅斯托(F. Fernandez-Armesto)在其大作《文明的口味:人類食物的歷史》裡,便推許一種“極端”返祖現象、不加任何調料的吃生蠔方式。他認為,加入調料吃生蠔,會“喪失完整且真實的牡蠣時刻”,“硬生生錯失了歷史經驗”。吃生蠔真是簡單不過,“將半邊殼舉至嘴邊,腦袋朝後一仰,用牙齒把這小傢伙從牠的巢穴一刮而下,嘗嘗牠帶着海水味的汁液,讓牠在舌頭稍微停一下,以便味蕾玩味玩味,接着才將牠生吞下肚”。
吃生蠔這種事,是“想像力遲鈍的人所領略不來的”——毛姆有沒有說過這句話,我不清楚,但既然是費爾南多 · 阿梅斯托拿這句話來為自己撐腰,我不敢不信。
梯 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