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噪的中老年婦女

父親去世前三年，帶他去上海蘇州玩。記得在拙政園的一家紀念品小店買了幾張明信片，又買了郵票，在店裡為遊客準備的桌上寫着明信片，打算蓋上那個景區的特別紀念章後就地寄出。

此時進來一名四十多歲的男子，與那個五十歲上下的女店員開始大聲聊起天來。一看便是相熟的，說的也不過是家常。兩人嗓門巨大，平日在蘇州聽到的那種吳儂軟語像是突然由軟糯的糖年糕一記頭變成了鐵鏟敲鐵鍋。老父躲去了店外。等我出來時抱怨道：那麼大聲，像是吵架。老頭是個斯文人，一輩子都不會大聲喧嘩。

上周末與女兒去富華里一家網紅飲料店，裡面大多是年輕人。但左邊隔開幾個座位處有四名女子，其中一個三十多歲，在低頭玩手機，另外三個女子五、六十歲，穿着十分講究，燙着差不多的短髮。吸引我的不是她們的衣着和髮型，而是那三位女子巨大的聲浪。她們操着帶點口音的粵語在熱烈地說着八卦，整個店舖回盪着令人難以置信的噪音。

正錯愕間，對面角落裡又傳來了更巨大的聲響。一對年輕夫婦帶着孩子和顯然是婆婆岳母樣的兩名同樣五、六十歲的女子。孩子在推車中熟睡（巨大的噪音顯然早已習慣），男人玩着手機，女人在忙着端飲料食品，兩位親家明明肩並肩坐在一起，卻用同樣吶喊的方式聊着家常，每一句都在咆哮，與那三位女子的高音形成呼應。

滿店的年輕人哪怕有一兩個女孩聲音稍大些，但都不至於怒吼至此。跟女兒說：這種網紅店真不適合我們中老年婦女，中老年人太聒噪了。女兒笑。

離開時看一眼滿屋的年輕人，想到有一天這些女孩也許會變成粗糙而內心充滿憤怒的中老年婦女，禁不住有點心疼，有點唏噓。

谷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