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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2月05日
第C09版:小說
澳門虛擬圖書館

重生之路

重生之路

政府的職業培訓中心電工班,開課一星期了。老師正在講解電路圖,良好的環境,營造着濃濃的學習氣氛。外面正下着傾盆大雨,學員全神貫注。但李英自上課開始,就心神不定。雨點狠狠打着玻璃窗,把李英的心敲得更亂。下課鈴響了,李英第一個離開課室。飛身衝出大門口。只見女兒正屈膝坐在石階的最後一級,抱着書包。小辮子散落了,髮絲上蒙着白白的一層霧氣。

“小霞!”

女兒卻沒有飛奔過來,只是慢慢地站起來,拍拍屁股的灰塵,到垃圾桶扔掉那個壓扁了的維他奶紙盒。

“媽,沒有雨的時候我寫了作業。”女兒說。“本子沒有濕。”

李英趕緊拉過女兒,用紙巾替她擦頭髮,心裡一陣難過。這樣的等待,竟讓一個九歲的孩子習以為常!孩子根本不應該承受這一切,而這一切都是因自己犯錯造成。

李英拉着女兒走進了中心對面的茶餐廳,點了一個晚飯套餐。老闆娘看着她們說:

“你的女兒?真乖!”

接着老闆娘告訴李英,孩子坐在石階整整兩個小時,天還未黑就看書寫字,後來便挪到路燈下待着。看見超市門口的嬸嬸拆紙箱還去幫忙。

“我還以為她是阿梅嬸的孫女。”老闆娘說。

李英把沙丹豬排飯上的大塊的肉,夾到小霞的碗裡。老闆娘端來兩碗紅蘿蔔玉米排骨湯。

“我沒有叫例湯。”李英趕緊說。

“這碗送給小妹妹的。”老闆娘說完又送上一個荷包蛋。

此時女兒站了起來,給老闆娘道謝。老闆娘摸着小霞的頭,對李英說:“以後讓小妹在我這裡等你吧!”

李英眼睛一熱,說謝謝時禁不住有點哽咽。此刻,她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在決心重生的路上又遇到了貴人!

李英和丈夫阿勇是同學。他們一同從湖南的鄉下到邵陽唸書。汽車製造專業很少女生。李英因為身材高挑,進校不久,被老師選去跳拉丁舞。這一跳,很快就出了名。而舞伴就是阿勇。訓練比賽中,他們慢慢從搭檔變成了情侶。

李英聰明,學習成績好,幹起活來不比男生遜色,還開得一手辣車。畢業後,李英和阿勇先是開了一家修理汽車店,然後是汽車美容店兼做二手汽車買賣。他們收購舊車,翻新然後拍賣,很快賺到了第一桶金。短短五六年,開了四家分店,生意做得火紅。

夫妻倆錢多了,開始到處旅遊。想不到的是,生活的軌道因來澳門而改變。這座被稱為東方蒙地卡羅的小城,讓李英和阿勇大開眼界。他們除了飽覽小城的歐陸風情,暢遊澳門名勝古蹟大三巴、媽閣廟外,更見識了那金碧輝煌的、名為娛樂場的“Casino”。阿勇在百家樂檯上小試牛刀,一個下午,竟贏了三萬多!李英在等他的時候無聊,換了幾百元籌碼搖角子機,竟然也嘩啦嘩啦的搖出了一大堆錢幣。雖然後來再投進這機器裡,輸了,但也開心了一陣。

回到邵陽後,阿勇下定決心要移民,李英拗不過,而且也對澳門有好感。於是在兩年前,他們結束了內地的生意,投資移民來了澳門。本來夫妻倆計劃安頓下來後,再向汽車行業發展。但阿勇已經迫不及待地,一頭陷進了賭博中。開始,李英對丈夫的賭博不以為然。直到有一天,阿勇向李英索要銀聯卡,盤問之下,李英才知道,阿勇的錢全都沒有了,他想動用寫在李英名下的二百萬人民幣存款!

“我已經掌握了那些路,很快翻本!”阿勇說。

“甚麼路?”李英問。

阿勇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賭博遊戲贏錢的規律,就是路!

“你輸了多少?”阿英哭着問。

阿勇搖搖頭,他已經不知道具體數目。李英震驚了!怎麼可能,才短短兩個月。而此時的阿勇,輸多少已經不重要,他只有一個念頭:把錢贏回來!阿英也很不服氣。好,我們兩人一起去搏殺!

於是夫妻倆帶着女兒,一大早來到賭場門口。小孩不能進去。阿勇去買了兩個菠蘿包,着小霞坐在門口等他們。

“爸爸媽媽,我怕!”小霞說。

夫妻倆趕着贏錢,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他們對女兒說,這裡人多好熱鬧的,他們一下就出來。賭場內廿四小時燈火輝煌,夫妻倆日以繼夜、昏天黑地已經賭紅了眼。好一段時間,他們幾乎天天讓小霞在賭場附近遊蕩,小霞還和幾位蹬三輪車的叔叔混熟了!一天,李英輸得頭痛,要出來透透氣,丈夫還不肯罷休。李英走出門外才發現,已經是晚上十一點。李英一眼看見自己的女兒,正蜷縮在馬路邊睡覺。一個三輪車夫過來,冷眼看着她說:“你怎麼當媽的?不過你夠運,女兒乖!”

這話好像當頭一棒,打在李英心上。

“媽媽,可以回家了?”女兒臉紅紅的。髒兮兮的手,擦着惺忪的眼睛。

李英一摸女兒的額頭,天!火爐一樣燙!此時李英好像大夢醒來,她覺得自己不是人,因為心死了。她也突然明白,根本沒有甚麼贏錢的路,還想在櫃員機提款,但發現銀行卡已經清空。接下來的日子,都在拮据中度過。丈夫阿勇已經深陷,他掏光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離家出走了。後來聽說他跟上了一位賭廳的富婆,陪跳拉丁舞。

錢沒有了,日子還得繼續過。為了多賺點生活費,李英經一個同鄉的介紹,到地盤當雜工,工作不久,工友們發現這個女工能寫會算,還會看圖紙,幹起活來頭頭是道。頭兒讓她當了技術助理,還讓她考了牌開運泥車。而為了提升自己,她現在報讀了電工課程。

從茶餐廳出來時,雨停了,一輪明月清清朗朗掛在天空,母女倆踏着月色回家。李英想起阿勇昨天遞給她的那份離婚協議書,決定回去立刻簽名。她知道,這是她要走的重生之路,無論前面多麼艱難,但為了女兒,為了自己,必須

堅強地走下去!

唐可璐

2021-02-05 唐可璐 1 1 澳门日报 content_99574.html 1 重生之路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