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年”
凶險的二○二○年過去了,我命名它為“籠年”。這凶險之源頭COVID-19,先不論已奪去多少條人命,單單是一個“悶”字,“門”把世間的活人,一個個困於家居之內,傷害人之深無法估量。
往日,每天多少個腳印,呼應着天上的雲彩:公司、學校、食肆、商店、娛樂場所到處跑,而今只好被迫困在“家籠”裡,人生舞台大大縮小了。
我已經退休,以為損失不大。豈料一困家內深似海。首當其衝的,是我半個世紀的生命源泉之一——游泳,慘被中止了;我寫稿的源泉、隨便走走到處尋料的自由,也失去了;老友的聚會,完全停頓了。
很多人把屋都翻轉了,這裡修修,那裡補補。在家上班之餘,寸土之內一切小東西都被放大,昔日無時間清潔、整理的東西,都一一修補了。我則重新環視每一個空間,終於發現被冷落多年的地庫,和幾乎從未踏足的後園。來吧,來個大變革,前者作為學太極的場所,後者供我每天放風,頭頂青天吸點清新空氣。陳年相簿堆積如山,而今逐張細看、回憶;一壁的書籍不少被冷落了,現在可以順手翻翻。很多以前不合口味的文字,現在再閱讀,納新吐故,吸收了新的營養。
不是說“在家千日好”嗎?我們還怨什麼?我想COVID-19也有功勞,把世人迫入“齊家”的角落裏。
舉目各國,連最野性的浪子也“going home”了。美國委實不要怨人,才幾錢重的一個口罩那麼簡單,不及時去戴;不群聚那麼易辦,卻放浪不理。究竟命貴還是自由貴?這命題不是異常尖銳的擺在人類面前嗎?只要乖乖地困於“籠室”,人命損失便將大幅銳減。
我相信,人身雖被困,心卻未必枯,還會綠,綠着生。無事便會潛思默禱,讓思想的小鳥遨遊四方。“悶”嗎?不,門能困住人的身,卻囚不住人的心。
翔 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