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菊圃用清

陳懷萱

讀清人書法絕句

篝火觀心道理清，聖人設教在躬行。

文章自可通經濟，小學修身大學明。

李用清，字澄齋，號菊圃。山西平定人。同治四年進士，出大學士倭文端門，由編修知惠州府，洊至貴州巡撫。任內措意桑棉織組，力禁罌粟，有賢名。丁父憂，徒步扶櫬歸里；服闕返京，仍隻身徒步千里，聞者駭然。翁文恭日記極稱其人，云：“見李菊圃用清，目光炯炯，他日當貴，筆下亦佳。”“李菊圃來，談讀書之法，實體之於身乃為有用，徒讀經濟書以為有用者，末也。其言切實，甚有識力，不得僅以文士目之矣。”“一年查賑，隻身跨驢，辛苦特甚，可敬可敬。”蓋文端素講理學，菊圃重在躬行，布衣蔬食，安貧勵節。當鄭州黃河決口，以餘俸兩萬両賑災，其慷慨樂善至於如此。此李菊圃《重刻〈小學集解〉序》手稿，尋常筆墨，書無足道，然自述治學軌轍，出於踐行，旨在勸教，頗見其肫切純粹。錄文如下：“清總角時不知朱子《小學》為何物，但覺字字實獲我心，每中夜篝燈竊視。長而攻舉業，於《小學》視若弁髦，竊疑聖經賢傳，非專為舉業而設。通籍後多肆力於經濟之書，一日讀《大學》，知所先後則近道矣，恍然自悟失先後之序，迺時取《四書》、《五經》返觀內省，於《大學》尤為留意，久而仍覺恍惚。偶讀《小學》數頁，始知意境之恍惚非於《大學》講解不明，祇緣無《小學》根柢之故。自後每晚上燈時為姪輩講《小學》數行，間令姪輩講解，端坐而聽之，久之似得所依據。復取《大學》讀之，覺次第條理確不可易，非復從前之恍惚矣。同治十二年，奉諱家居，伴讀河東書院，聞芮城薛仁齋先生設教於河南之靈寶，講求為己之學，逾河而南，謁見於霧崖精舍，其學規整齊嚴肅，恪遵朱子，門人程董二先生，學則弟子，早晚肄定省禮，歸而益自信所見不謬。光緒三四年，晉大饑，奉命襄辦賑務，通省足跡幾遍，雖顛沛流離，未嘗不以《小學》自隨。比年守惠陽，觀察貴西，時以《小學》為諸生講解，似有易知簡行之意。自奉開藩之命，案牘紛繁，即欲為諸生講解，苦無寸晷之暇。篋中藏有張孝先先生所注本，偶出以示王牧維舉，王牧直任剞劂校讐之事。手民告竣，因書其簡端云。光緒甲申春三月，平定李用清序於黔南藩署內自訟齋。”時署黔撫，年五十六。李蒓客謂都中李鴻藻、崇綺、張之洞等力延譽之，以為聖人復出。蒓客則詆其生長窮鄉僻縣，不知世有甘美享用。時洪楊廓平未久，士夫習尚奢華，菊圃所至禁酒食宴會，焉能為同官所喜。文恭謂菊圃“不容於時，何也？”以飲食節用論，思過半矣。藩黔時庫儲六萬，年餘存十六萬；陝庫三十萬，再期六十餘萬。見《清史稿》本傳。為人嫉恨，左遷，遂引疾歸田，講學晉陽書院，光緒二十四年卒。著《課士語錄》。後人輯《李菊圃先生遺文》兩卷，不知錄此序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