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寫但無法不想
不想再寫新冠肺炎疫情,卻又無法不想。
詩人姚風有一首詩題為〈不寫也是寫的一部分〉,收錄在他二○一九年出版的同名詩集中。漫漫長夜,本來是寫詩的好時光,可詩人飲下一杯月光,面對刺眼的失眠,清晨用露水淨眼,終究寫不好他想要寫的詩。我讀到詩人的輾轉反側,生理時鐘與心理時鐘在黑夜中滴答響,睡眠和寫詩都不順心。也許,詩人是在又一個無眠的夜鑽進了創作瓶頸;又或者,他只是在一個偶然的失眠夜,寫下這首滿懷諷刺意味,調侃自己的作品。
打開電腦,準備寫這篇稿的時候,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早上讀到德國生產的疫苗“輝瑞”,不但未必能有效預防感染新冠病毒,還有人注射後死亡的消息。陽光明媚的窗外,彷彿吐着山雨欲來的風聲。糾纏在每個人心裡的鬱結,還沒有解開的鑰匙。就好比姚風的詩“飲下一杯月光/更多的時候是石頭”,淨眼用的“更多是自來水/但已很少用眼淚”。疑慮重重,困惑重重。我將詩人的詩斷章取義,來襯托我當下的心境。在某程度上,當我們遇到巨大的恐懼而隱隱覺得憂傷,也已很少能借助眼淚洗亮眼睛,仰望星空祈求這一夜終將過去。那是年少無知獨有的療傷符咒。
疫情前的旅行夥伴說,疫情過後相約聚會,可這個約會因兩城相隔而變得遙遙無期。上班的時候,想起去年因疫情影響實行的種種工作措施,到今天也未能取消,便也有些心灰意冷。姚風在〈致女兒〉一詩中道,“我會時刻彎下腰/幫你抖落你鞋中的沙粒”,平常的照顧,在他的女兒赴英國念書的時候變得稀罕,目下,對於這樣分隔兩地的父母子女,更是遙不可及。
不想再寫疫情,它的陰影卻又揮之不去。此刻,有些不寫也是寫的感覺。
水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