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 路

路邊的指示牌寫着“往南鄉”。南鄉是你的家鄉，你下車後一路沿着鋪滿碎石的小路走。你有點力不從心，背上的行李包越來越沉，你得找個地方坐下來歇息。你取出手機查一下地圖，但熒幕中心只有不停轉動的“等待中”符號。四下是荒涼的郊野，只有枝葉婆娑，還有樹間的鳥聲。你不知該如何向前走，但估計家鄉應在不遠處，又不甘心回去。

你又走了一小時，走出了樹林，來到稻田。你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稻穗一片金黃，一望無際。“老鄉，前方是往南鄉的路嗎？”紮着頭巾的婦人挺起身來，看了你一眼，回答說：“你走錯了吧？你想去哪？南鄉？沒聽過這地方。”然後又彎下腰繼續忙她的活。你覺得是鄉下人見識少，知道的地方也少，便沒有追問，逕自離開。

此時夜色漸濃，水平面閃爍最後的一點餘暉，天空下一片漆黑，萬籟俱寂，卻聽餘鐘磬音。前方的小屋亮起點點暗淡的黃光，零星散佈在稻田以外的黑暗裏。

你已分不清何處是前方，何處是後方，手足無措地站在原來的地方。你想回去，所有的不甘心、所有尋找故鄉的決心、所有追憶童年的好奇，都被惶恐掩蓋。你進退兩難，只想找到可以容身的地方，好等你可以度過黑夜，等到光明再現，再找回去的路。

可是四圍沒有人。黑夜在你的腳下無限地延伸，逐漸侵蝕你的空間和氧氣。你試着伸出雙手，不停摸索黑夜裏的虛無，希望可以抓住什麼，卻什麼都抓不到。

木 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