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澳門路
蘇州河是上海的母親河,它像一條銀色的彩帶,蜿蜒曲折由西向東日夜不停靜靜地流淌。
一座城市,一種記憶。閒話上海有條澳門路,長約一千二百三十米,它西接常德路,東至北蘇州路,建於一九○○年,至今有逾百年歷史。滬上共有六千多條馬路,澳門路只是其中的一條,之所以值得一書,是它與中國紡織工業的發展息息相關。上海人對蘇州河有着特殊的情感記憶,它是中國近代工業的發祥地,亦是上海工業的縮影,中國第一家紡織廠、第一家麵粉廠、第一家化學廠均設於此。
翻開地圖看,昌化路與武寧路之間的蘇州河沿岸,為上海工業的集聚地。佇立在昌化路橋上向南眺望,不遠處便是澳門路,座落在路上五十號的原上海機器織布局,為中國洋務派代表人物李鴻章一八七八年籌建,開啟了中國近代工業的帷幕。一九三一年,該局幾經易手,最後由榮毅仁之父收購,更名為申新九廠,成為榮氏家族的一員。鼎盛時,申新九廠擁有工人逾七千人,紗錠數量佔全國半壁江山。解放後,申新九廠公私合營,改名為上海國棉二廠,老一輩紡織工人回憶道,那個年代,蘇州河畔潺潺流水聲與工廠機器轟鳴聲交織起的樂章令人無比自豪。
上海由於有了近代工業,大量的資金、人員、原材料等從全國各地源源不斷進入上海,令到上海形成全國輕紡工業門類最全的產業體系。澳門路上紡織廠林立,到處聳立高大的煙囪,它是工業文明的標誌。除了上下班工人外,澳門路上基本不見其他人影。在蘇州河北岸,密密麻麻蓋滿了棚戶區,那是產業工人的集居地。那個年代蘇州河上僅東段有幾座橋樑,享譽中外的是外白渡橋,中西段則沒有橋樑,工人們上下班僅靠舢板渡河,每次一分錢。
說起澳門路,有兩個重要的歷史事件值得重溫:一是發生在一九四八年一月底的申新九廠工人大罷工,當時工人們為了維護自己的權益,進行了不屈不撓的抗爭,而日資內外棉廠五月的罷工,遭到日本資本家勾結上海警察局的鎮壓,致顧正紅被殺害,成為“五卅”運動的導火線;二是一九五六年一月底,毛澤東主席親臨申新九廠視察,勉勵榮毅仁要為新中國的民族工業再作新的貢獻。後來,周恩來總理稱榮毅仁為“紅色資本家”,成為一段佳話。
早前,筆者漫步在澳門路,已聽不到昔日隆隆的機器轟鳴聲,看不見聳立的工廠煙囪,取而代之的是高樓大廈處處、現代化的購物中心、喧鬧的飲食攤檔。蘇州河河水清澈,公園裡鳥語花香,與澳門路一河之隔的中遠兩灣城,規模宏大,社區內居有十萬人,各種設施應有盡有,市民安居樂業,一派幸福祥和的景象。
從上海澳門路看中國、看世界,可見一座城市、一個國家發展現代工業,擁有比較完整的產業鏈、供應鏈是何等的重要。
亦 聞